更新时间:2011-06-03
林琦沉默了片刻,骆轶航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神情,厚厚的头盔遮住了林琦那双美丽明亮的眸子,使骆轶航猜不出师傅的心思,沉闷的屋子里只听到箪伯粗重的呼吸如急剧的潮水一起一伏。
隔了一会,林琦轻声说道:“把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一下。”
骆轶航忙去开窗。
昨夜刚刚下过雨,潮湿的地面泥泞不堪,浓郁的花香里夹杂着刺鼻的生石灰的气味扑了进来,即使隔着口罩,骆轶航也闻到了这股怪异的气味,从窗户往外看,可看到士兵戴着厚厚的防护面罩在地面上洒着生石灰,灰白色的粉尘落到地上,与水结合,起了化学反应,不少水洼里冒着热气,空气迷蒙,其他书友正在看:。生石灰覆盖地面可以有效控制大型传染疾病的传播,但是生石灰遇到水会变成熟石灰,产生巨大的热量。这种热量足以让生鸡蛋在五分钟之内被煮熟。箪伯的府邸本是十分清幽的小院子,地上青草茵茵,犹如铺上了一块精美的地毯,鸡鸭随意地在院落中漫步,颇有世外桃源之风。现在鸡鸭都被这些士兵赶到了划分好的隔离区,美丽的草地被粗鲁地践踏得不成样子了。
在漫天飞舞的生石灰中,林琦记起自己前世的琐事:那时还在医院做轮转医师,去到烧伤科,遇到过一个不慎掉入生石灰池结果全身严重烧伤的病人。林琦现在还记得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不停渗出淡黄色组织液的身体,以及他妻子不停流泪的无助的神情。来自农村的病人面对高额的医疗费,所流露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茫然和痛苦,往往是极度的悲惨,使人不忍多看。那病人倾家荡产,最后依旧没能换回他的性命,严重的感染使他号啕了几天几夜才终于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没过几天,听说那妻子抱着骨灰盒跳下了烧伤科所在的住院大楼。林琦不知道那妻子站在十六楼往下看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有时候,长期的行医生涯会让人变得麻木……每天都会面对大量痛苦的病人,看见愁眉紧锁的面容,以及客气的笑容下面隐藏的不信任……超负荷的工作,医患关系的尖锐,总会让人疲惫不堪。林琦现在还记得,那农妇死后,众多的医护人员唏嘘片刻,便愤怒地喧闹起来,因为那人欠费数千,而这对夫妻的死去,医院必然会将这些欠费归罪于科室,这样的话医护人员的绩效工资必然会被扣掉相当一部分。人心都是自私的,当别人的不幸侵犯到了自己的利益时,没有多少人能高尚地表达出对那个不幸者的同情。何况,悲惨的事情在医院上演得太多太多,同情了一个,来不及同情第二个,有时候,同情甚至会换来无情的伤害……于是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同情……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种衣食无忧后才能有的美德!可惜这个道理林琦那时候没能明白,以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林琦转过身来,望着箪伯痛苦扭曲的面容,忽然无声地微笑了:或者,历史将会再一次重演!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不能让这些谣言停止吧!谁说的,谣言止于智者?谎言重复一千遍,乌鸦也会被说成白的。问题是,苍生何辜?如果为了小部分人的流言而停下自己的脚步,这个国家很可能遭到难以估计的浩劫,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即使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林琦的眼睛仍旧模糊了片刻。在她压抑住泪水之后,某种固执的信念从心底冒了出来。从诞生在这块土地上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国家,但是,此时却必须要挽救这个国家的命运。她骨子里对医德的坚持,使她有勇气走下去,哪怕最后迎接她的,还是毁灭,也无所谓了。
“骆轶航,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肌肉注射法吧?”林琦问。
她带的弟子中,最喜欢的便是骆轶航,是以时时对他发问,骆轶航想了一想,回答:“注射器抽吸药液之后,以十字法取患者臀大肌外侧,避开坐骨神经,以执笔状垂直将针头插入肌肉大约一半的深度,回抽无血液之后,缓缓将药液注入。”
他回答得又快又准确,林琦满意地露出了笑容:“很好。骆轶航,箪伯今日采用的是肌肉注射给药法,你要守在他身旁,注意观察他用药后的反应。”
骆轶航吃了一惊:“师傅不是说过,肌肉注射风险大于口服给药,若是无菌操作不严格,容易发生感染吗?”
林琦注意观察着箪伯的神情,一边回答骆轶航:“箪伯现在已经昏迷,无法经过口服给药,肌肉注射给药法相对来说,效果更加迅速,剂量也更加准确。”她想起越光,又无声地微笑了,低声朝骆轶航道:“几年前我已经成功用肌肉注射法救治过一个病人,所以,这种办法应该是安全的,并且更加节省药物。轶航,你要知道,我们所带的链霉素,实在是不多。要等水晶宫里送过来,那实在不知道要等多少天了!”
骆轶航略一思索,便露出了惊异佩服的表情,连连点头。
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之后,箪伯的热度已经退下一些,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林琦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这个世界还不存在环境污染一说,也没有伪劣食品和转基因食物,人体对药物的敏感性十分高,因此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