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之中的气氛紧张而且不安。
用作接待贵客的大厅上已经点起了数十根粗如儿臂的巨烛,火光明灭不定,照在厅中众人的脸上。数十个侍女笑脸盈盈,端着酒杯点心穿梭来往。虽然是暮春,她们却穿着轻薄的绸子衣裙,走动时纤腰一摆,宛如弱柳扶风,斟酒之时不经意地露出雪白似藕的一截手臂,腕上的镯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丁玲之声,像是少女轻俏的笑语。公子无亏坐在厅中,已经喝过了第五杯茶。作陪的是林琦身旁的两个家臣。
面前的案几上放着精致的银碟,盛放着各式各样美味的点心,洁白清香的丹桂花糕排列成好看的梅花状;嫣红酸甜的果脯堆在雕成莲花状的小碟子里,还有几碟颜色各异,叫不上名字来的点心,带着特别的淡雅的清香,偏偏又好吃得让人流口水。
酒也很香醇,盛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明澈得宛如也是水晶做成的,喝一口下去,甘洌的香气从喉咙直窜进胃里,又从胃里丝丝缕缕发散出来,顿时口齿噙香,回味无穷。
还有年轻美貌的歌姬,素手宛如凝脂,在筝上轻抹慢拢,唱着柔腻动人的歌儿。跳舞的美人腰肢柔软得宛如一条水蛇,随着韵律扭动。
此情此景,换了任何一个客人,都会乐于享受的吧?
但是公子无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好看的小说:。
他星夜启程,不眠不休地赶到褒城,不仅仅是为了享用点心,或者欣赏歌舞,而是为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脸色铁青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案几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点心都跟着跳了一跳。两个家臣对看了一眼,脸上忧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殷勤的笑容。
“公子,你来尝尝这乳糕!”那瘦小的穿着酱紫色绸衫的家臣管仲然探过身子,手里的一双乌木筷子在一方小小的糕点上虚虚一点,笑得越发殷勤。那糕点做得小巧玲珑,不到巴掌大一块却分做五层,第一层和第四层为黄色,中间两层为白色和褐色,糕点表面是一层白色的凝脂,上面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枸杞,用几片碧绿晶莹的叶子托住,也不知道那叶子是什么做成的,雕得好生精致,脉理清晰可见。红绿白相映,煞是美观。管仲然笑嘻嘻地道:“这是厨子新想出来的一种点心,甜而不腻,香滑可口,也是主公的最爱呢,公子不妨试试!”
公子无亏只看了那乳糕一眼,就转过了头去,重重哼一声,脸色越发地沉了下来。
“无亏已在这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为何三王子还未起来!”
他越想越气,若不是因为受了夏姬之托,加上确实这件变故陡然生出,引起朝中动荡不安,百官疑虑。大多数人权衡利弊之下,觉得或者这位平素不问政事、体弱多病的三王子更让人觉得放心,一致推举自己前来游说,他未必愿意如此奔波!不料他慨然上路,无日无夜地赶来到褒城,却被告知王子在褒山一带的行宫狩猎,连夜赶至行宫,又被这几个三王子的家臣拦住,百般推搪,不让自己见到真主。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无亏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刷地一声站了起来,拂袖问道:“王子呢?到底在哪里?无亏是有国家要事禀报王子,还请诸位相烦通报一声!”
管仲然和另外那个家臣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极力隐藏的担忧来。管仲然干笑了一声道:“这个……这个……王子昨夜狩猎回来,身体劳累,又受了些风寒,唤太医过来看视后,早早服药睡了。”
公子无亏冷哼一声:“身体微恙,如何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管仲然只觉得自己笑得脸部肌肉发僵:“已经命侍女去禀报了,相信不久主公便会出来。”
公子无亏怒道:“此话已说了数十遍,王子仍不见出来,与其在此干等,不如让无亏直接进去面见王子吧!”
他说着就要往厅堂后面走,管仲然二人大惊,忙跟过来拦住,陪着笑脸道:“实是主公有事,一时不得马上出来,还请公子稍坐!”
公子无亏见到二人神情,越发疑惑,他是诸侯之子,身份远比林琦的家臣尊贵,这时不多说话,只是将脸沉下,他随身带了数百军士,这时在厅中的便有十余死士,众人一看主公面色,便知心意,发一声喊,齐齐抽出兵刃来指住管仲然二人。饶是管仲然二人焦急万分,却也不敢真正与公子无亏的人动手,只得闪身躲在一旁,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无亏昂然自二人身旁穿过,一边走,一边慷慨激昂地说道:“无亏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王子,虽然深夜拜见,殊为不恭,但事有轻重缓急,相信王子绝不会为此怪罪于我!”
这行宫本就不大,无亏只不过拐了几个弯,便看到前面林琦的住所了,于是大步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尖锐地叫喊了一声,心中一惊,顿时止住了脚步,疑惑地四处打量,喝问:“何人何事慌张?”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扑扑几声,庭院四周的灯笼不知是被什么打中,全部熄灭,此时本来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