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竞价会当日。
酉时,华灯初上,凤凰台的门口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围在门口的有多一半看客。真正想买卫云第一个晚上的主顾们,都已经在主堂的雅间订了位置。长临城的百姓素来爱看热闹,一张张脸伸长了脖子向凤凰台中张望。
卫云站在窗前,一直静静注视着窗外的十里长街。
一匹枣红色的血汗马在凤凰台门口停了下来,柳成桓歪歪斜斜地跨了下来。
不一会儿,俞泊玉、梁风、王铭、钱三、沈风的马车也陆陆续续在门口停了下来……所有的宾客都已经渐渐到了凤凰台,唯独他……始终没有出现。
卫云一袭红衣立在窗前,双脚已经有些麻木;冷风拂面而来,身体也不禁跟着打了个寒颤,半晌,终于绝望的闭上眼睛,看来,自己终究赌输了。
来到镜前,睁开眼,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
一身艳丽的血红罗裙,千层万层自下摆铺开,如盛开的牡丹,千朵万朵蔓延开来,富丽堂皇高贵无比,却没有半分俗气,是“纤云坊”的巧娘用了一个多月精心缝制的。
层层叠叠的罗裙之间,纤细的腰肢隐约可见,水绿色的金蚕丝裹身一直向上,在抹胸的地方收紧,隐隐露出白皙的冰雪肌肤,向上连着弧度优雅的锁骨与细长的脖颈。
经珠儿巧手打扮,倒真有几分惊艳,只可惜,却不知该给谁看。
卫云想着,不禁有些黯然,看上去,他,真的不会来了的。
推开房门,凤凰台一层的主堂此刻早已挤得站不下脚,布满了许多伸长脖子的脑袋;四周的雅间摆了茶座,有凤凰台的小丫鬟们侍奉,坐满了今日参加花魁竞价会的主顾。
卫云四顾一周,看了看雅间里的贵客们。
长临城但凡有头有脸的商贾、官员、将军侍卫、王孙贵戚,无一漏席。
俞泊玉此刻正独自坐在最角落的雅间,一身白衣飘逸如仙,只留了丫鬟湘平在旁侍奉茶水,一双清眸不时的向卫云房间的方向看去,见卫云出门,不禁又黯然低下头去。
卫云看到俞泊玉,心中略一尴尬,也低下头去。
主堂中此时早已炸开了锅,看客们各个伸长了脖子,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一会儿踮脚望着雅间中的宾客想看清他们的神态,一会儿又抬眼望着卫云想看清她的真容;向前靠近几步,在龟奴的推搡下,不情愿地向后退了三步,却不甘心,片刻之后,依旧挤了上来。
卫云寒眸轻扫主堂一眼,仍旧没有看到他,心中不由得黯然。
“啪!”“啪啪!!”
几根琴弦裂音将卫云的思绪拉回。
伴着花魁竞价会开始的乐声,主堂中的万千攒动终于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整个凤凰台鸦雀无声,看客们纷纷屏息凝神,千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一个方向看去,在二层楼阁东南角的表演台,立着一袭红衣如血的身影。
众人看到卫云的装束不禁愕然,原来,她,也可以如此娇媚。
卫云立在表演台上,深吸了一口气,在万千攒动的目光中,开始了竞价会的才艺表演。
三寸金莲挪动,一支《蝶恋花》徐徐展开,婀娜的身姿在琵琶声中曼舞开来。
琵琶声时缓时急,忽然一声破裂的音响,卫云右手紧跟着一抖,缠在胳膊上的红绸丝带随风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线条,“哗”的一声将半个厅堂全部挡住。
一阵鼓磬的鸣击应声作响,卫云在红绸出手的瞬间,已经将四条红绸丝带牢牢挂在二层回廊立柱的四个角落上,在厅堂的半空中,结成一个彩色的红绸牡丹花网。
众人略一惊诧,只看见一个红衣如血的身影从二楼的表演台上纵身一跳,如流星般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紧裹着那四条红绸丝带,轻盈落在了半空中的红绸花网中。
卫云一袭血色罗裙在红绸正中铺开,如牡丹花蕊般停在半空。
至此一落,满座皆惊,齐声鼓掌喝彩。
“呀!周将军来了!”
“看来周子亚和卫云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啦?!”
“周将军为了卫云姑娘可算豁出去了,木家与周家几代的姻亲,周将军却也能做出此等扫尽木家颜面的事情,真的是红颜祸水哟!”
忽然听得一声惊呼,看客们指着凤凰台门口的方向,沸沸扬扬的吵了起来。
卫云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青衫依旧,冷目如墨,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身披着冷寒清辉,静立在凤凰台门口,清冷的眼神在主堂当中扫了几下,忽然向楼上张望了一下,投来隐隐的一瞥。
四目相视的瞬间,卫云身体一颤,心中一阵悸动。
周子亚看到卫云,微微皱了皱眉,相隔着主堂中那么多人的距离,却仍旧能看到她如水双眸中轻轻含着的泪光点点,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深情看着自己。
方才在众人顾着惊叹喝彩的喧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