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道:“你这小鬼,不用看,我一猜就知道你在树上。”
小龙从树上吱溜一声滑了下来。这时,大伙都下了马,再看这小孩,十来岁年纪,穿得相当破烂,而且可能太会乱玩了,整个脸上布满污垢,看上去非常邋遢。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管的,也许是忙于生计,顾不上他吧。罗暂知道,许多穷人家的孩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小龙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卫生情况,一张小黑手拉着朱钰宽厚着手掌,眼睛却盯在那马上,连声叫道:“朱钰叔叔,这就是马啊!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朱钰没好气道:“别闹了。这马受伤了,不能骑了!”
小龙以为朱钰不肯让他骑,不满地嘟起小嘴,嘀咕一声:“我是小鬼,你是小气鬼!”
看着小孩这般鄙视自己的神色,朱钰倒有些挂不住了,连忙道:“你朱钰叔叔什么时候小气过?每次来,还不都给你带好吃的吗?”
说着,手不由自主地掏向胸前衣袋,却一下子又僵在那里:这次,还真没带什么好吃的。摸了半天,只有小半块烧饼,才半个巴掌那么大,这还是中午的干粮吃剩下的。这当然拿不出手。
这时,常贵却是走上前来,递给了小龙一块熟牛肉。常贵身为跟班,所有的补给,都由他负责,自然带了一些肉食。
小龙看到牛肉,满眼放出狼一样贪婪的光芒,一把抓过来,直接往嘴里送。一眨眼工夫,那块牛肉就不见踪影了。小龙用舌头舔舔嘴巴,非常享受地说道:“啊,这肉太香了!我们都好久没吃肉了!”他感激地看着常贵,说:“谢谢叔叔!”说完,一双眼睛又盯着朱钰摸在胸前的手,半点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朱钰苦笑道:“你小子,还没吃饱?我就半个烧饼,要不要?”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把那半块可怜巴巴的烧饼展示了出来。
小龙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喊道:“要啊!我就知道朱钰叔叔最好了。”
朱钰将烧饼递给小龙,没想到,这小子果然没几下,又将烧饼全都装入腹中,连一粒渣都没剩下。
“你难道没吃饭吗?”罗暂凑过去,和蔼地问道。
小龙道:“是啊,今天清晨,爹娘又都出门了,连饭都没烧。说是马上回来的,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刚才就是爬到树上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大家一听,难怪这孩子弄得这么脏,又饿得这么厉害,这一天都没吃像样的东西了,能不饿吗?
罗暂对常贵道:“阿贵,还有吗?再给这孩子点吃的。”
常贵从自己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拿出两包荷叶包裹着的牛肉,递给罗暂:“全在这儿了。”
罗暂拿过一包牛肉,道:“小龙,这里有好多牛肉,你拿回家去,但不要全部吃完啊!给你爹娘也留一些。”
小龙接过牛肉,说:“谢谢大哥哥,我已经吃饱了。”说着,还真打了个饱嗝,继续道,“这些都给爹娘吃吧,他们也好久没吃到肉了。”
小龙称罗暂为大哥哥,罗暂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倒是戚继光和何再铸等人觉得太逗了:徒弟是人家的叔叔,而师父却只是哥哥?怪只怪罗暂太年轻了。他们不由打量了一下边上的李华梅,嗯,这一对果然还年轻呐,却有着与年轻人不一样的老练。
常贵脸上也淌过一丝异样:悲哀,我有这么老么!至于朱钰,本身神经就比较粗,再加上心头充满着悲伤和仇恨,自然不会去操这份闲心。
罗暂又道:“小龙,你朱钰叔叔刚才没骗你,这马果然是生病了,你一骑他,那马就要死的。我把马先放你家,等马病好了,别说让你骑了,就是送给你,也行啊?”
“真的?”小龙将嘴巴张得溜圆,表示不信。
“骗你是小狗。”朱钰也表示同意。他并非吝啬一匹马,只不过是心痛马的性命。
“啊,大哥哥,你真好!”小龙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罗暂。罗暂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忌那孩子一身的邋遢。
朱钰忽然问道:“对了,你爹你妈呢?没说去哪里?”
“他们一早就去山对面的乡里了,那边又打了起来!村长要全村大人都去帮忙。”小龙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好像打架是家常便饭一般。
什么?又是打架?戚继光和何再铸首先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刚跨进义乌地面,还没到县城,就碰到了村民械斗的好戏。
就这样,那马安顿在小龙家中,在义亭村中,能打架的都出去了,留下的自然是些个老人和孩童,小龙的隔壁就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年龄倒跟杭州的罗老爷子差不多,但看上去,却比罗善老多了。显然是做惯了苦工,多年风吹日晒的结果。那老人,朱钰是有点认识的,只是平常不太往来,很少见面罢了。
朱钰向老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什么事情打上了。老人也说不清楚,只是告诉罗暂,斗殴的双方是这儿的义亭村和山对面的李塘村,地点就在前边那座叫百药尖的山脚下。
大家准备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