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斋。”锦衣华服折扇轻摇的风萧萧迈着从容的步子。随意赏玩江家内院的各处景致。各人都忙得紧。江涵影一回府就被江海叫了去。他等了一会儿。便叫人带着他转转。三转两转转到了江涵秋的院子。
风萧萧遣退小厮。仰望小院门楣上那两个狂草大字。星眸中闪过一丝异芒。
江家大少。双腿残废。默斋。呵呵。有趣。有趣。
风萧萧折扇一拢。缓步进门。但见小院中空荡荡一片。除了三间屋子之外什么都沒有。连个花木水石都沒有。
整个江府处处精装细置。一路走來处处花团锦簇。假山流水掩映其间。精美不亚于江南名园。唯独这江家大少的默斋。竟像是寒门贫户所居。
轮椅上的江涵秋白衣萧然。仰面向天。风萧萧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注意到他面前有一方新土。
那里曾是一棵树。一棵梅树。小半年前他夜探江府之时。正是梅花盛开时节。白雪红梅煞是可爱。
但现在梅树不见了。
垂手侍立的剑眉听到脚步声颇有些不悦。抬眼看去。但见一面相极美的青衣少年翩然而至。眸中闪着柔和星光。面上含着温润浅笑。
剑眉一时看得呆了。直到那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小弟风萧萧。见过江大哥。”
剑眉脸上一红。暗暗想道:这人比五少还好看呢。随之心头一凛:风萧萧。金戈寨的风萧萧。北地第一大山寨的风萧萧。他來做什么。
江涵秋听而不闻。依旧望天。阳光很热烈。刺得人睁不开眼來。但他偏偏硬要睁着眼。强光刺得他眼睛红肿刺疼。半晌。一道仿若天外之音传來。清清冷冷:“是风少寨主么。请恕在下双腿不便。不能起身相迎。”
“江大哥客气了。”风萧萧笑答。环视寥落庭院。微微一笑。又道:“如此盛夏。江大哥可要保重身子。莫要受了暑气。”
江涵秋浑似未闻。半晌方道:“有劳风公子下问。在下感激不尽。”
江涵秋显然不愿多谈。风萧萧讪讪笑了笑。讨了个大大的沒趣。正待告辞离去。只见一道白影风风火火往这边跑。边跑边嚷嚷着“大哥。大哥。你在吗。”
江涵秋终于回过头來。向着院门笑道:“我在。你跑慢点。仔细摔着。”
风萧萧看到江涵秋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淡淡的。却很温和。他仰面向天时整个人看起來很孤寂很冷漠。但他微笑时身上便多了几分烟火味。这才有了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样子。
“大哥。大哥。”江涵飞“咚咚咚咚”的跑过來。一口气跑到江涵秋轮椅前还沒刹住脚。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剑眉赶忙侧身转到她身后。一手拽住她的胳膊。江涵秋一手伸出。轻轻抵在她腹部。堪堪止住她前冲之势。
剑眉无奈道:“五少。天塌下來了么。还是火烧屁股了。”
江涵飞不以为忤。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嚷道:“快去给我拿杯茶來。”
江涵秋含笑看着她。这丫头总是这么莽莽撞撞。说了多少次都沒用。索性由着她去吧
江涵飞整整衣衫乱发。一脸严肃道:“大哥。我有一个很坏的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一旁的风萧萧自江涵飞进來时便将眼光放在她身上。谁知她却连看都沒看他一眼。
风萧萧脸色有些沉了。听到她说“一个很坏的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在这个当口。除了江涵影的婚事。还能出什么变故。
“有差别么。说吧。”江涵秋早习惯了她的咋咋呼呼。压根沒把她难得一见的正经表情当回事。
“很坏的消息是……喝口茶先。”剑眉捧茶而來。江涵飞急忙接过一饮而尽。硬生生将说了一半的话吞回了肚里。咂咂嘴顺顺气。这才接着说道:“襄阳那边退婚了。”
“什么。”原本缩在轮椅中的身子瞬间坐直。江涵秋瞪大双眼。惊道:“退婚。”
“是啊。更坏的消息是。舒适姐姐不见了。”江涵飞两手一摊。无奈道:“二伯带信回來。说是舒家姨丈悔婚。你也知道。姨母去世多年。现在舒家的当家主母凶得紧。她要把舒适姐姐许给一个富户续弦。舒适姐姐不愿悔婚。跟继母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二伯二娘已经去找了。捎信回來叫咱们也派人去找舒姐姐。”
风萧萧暗暗笑道:“江老二。这下你可心想事成啦。舒家悔婚。正可解了你二人的婚约。如此一來。说不定你大哥就能如愿以偿啦。”
风萧萧挑挑眉。暗暗盘算。舒适一走。江家势必要去寻找。找到找不到都是麻烦。不知这江二少该如何自处。江大少又要怎生失意了。
“二弟知道么。”江涵秋脸色变了几变。既忧又急。中间又有几分欣喜。夹着负疚。当真是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知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江涵飞长叹一声。悻悻道:“唉。本來我连新婚贺礼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又出了这等事。看來我江五少的墨宝要留着送给三哥啦。”
她像是觉得很遗憾。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