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想了想道:“雪烟娘子亲自来接我与父亲相见,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宝生不知如何感激。只是这数月经历人事变化,太久没有父亲的确切消息,很想听听真实,不知雪烟娘子可否告知一二。”
雪烟听得宝生称呼自己“娘子”,突然有些明白,心中暗笑,道:“妾身确是想详细告知姑娘韩大人的情形,只和这今日已经安排好姑娘进京,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生怕耽误了功夫。前方路途还远,还请姑娘快些,待等会儿妾身在车上与姑娘慢慢说来。”
宝生见雪烟只是催着自己离开,实在不方便再说些什么。滞留数月,突然能够离开,宝生只觉一切都如做梦般恍惚。一早来了位神仙样子的雪烟娘子,就说带自己去见父亲,这是怎么都不能想象的。
半信半疑间于是准备收拾梳洗开来。哑婆子上前帮忙收拾,数月来,两人交流言语不多,但彼此都是淳朴之人,相处之下,倒很是融洽。
宝生昨日又听李医师短短说起这哑婆子的身世,此时见到她,更觉得心中难过不舍。哑婆子叹着气,手脚麻利帮宝生梳洗颜面,更换衣服。又卷好宝生的备洗衣物和用具,收拾过桌上未画完的图样,利利索索打包好方交与宝生。
宝生见哑婆子对自己尽心尽力,此时就要分别,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和伤感,眼中浮起层薄薄的湿雾,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想教人笑话了去,强自装笑道:“婆婆我就要出发了,待我和父亲相见,定会请父亲亲自来告谢。此时,只能亲自一拜。”
说着跪下端端正正拜了一拜。哑婆子慌忙扶起了宝生,嗯嗯呀呀的说不出什么。雪烟在旁边轻轻笑着催道:“这也不是再也见不得的,况且人家韩姑娘是去投奔自个儿亲爹,连家嬷嬷你就别阻着姑娘了。”
虽是笑语,但袅袅的脆音中透着魅惑,宝生竟又有些迷糊,只想快些离去投奔父亲,于是匆匆作别了哑婆子和李医师,早有驹马在外等候,于是与雪烟共同蹬车离去。
车夫驾驶的飞快,但车内稳当如履平地,没有一丝颠簸。宝生想打开车帘看看离去的路径,却被雪烟笑吟吟拦下,道:“车驾的快,吹的风沙进来,快闭了下来。”宝生便点点头,放下手来。
这车内坐了两人仍然觉得宽敞异常,车底全铺了套着锦绒的软垫,背上还铺了缀着红色流苏的丝绸靠枕,中间摆了香炉。烟色袅袅而上,送出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幽香袭来,却又不似普通的檀香或是麝香,吸入顿时神思幽幽,精神安定。
路途长乏,车内有很是舒适,宝生更觉迷糊疲倦,本想强自打起精神与雪烟娘子叙叙话已示礼貌,雪烟见状,只是笑吟吟轻轻道:“韩姑娘若是疲倦,这里很是舒服,就请小憩便是。”
话音轻柔中带着甜美,甜美中又夹杂诱惑,仿佛幽谷里面浮起了迷雾,宝生应着声音全身舒展开来,眼皮渐渐阖上。
雪烟见宝生沉沉睡去,脸上的笑靥方松弛下来,眼眉耷下之处竟浮现难解的恨意和失落。她轻轻拍了拍车窗,车门处伺候的小红闪身钻进车厢内。
小红上前挪了挪宝生,抽出宝生手腕,小心诊了诊脉。小红皱着眉头挑着脉象仔细分辨,雪烟有些难耐,憋气急促问道:“确是如何,有无喜脉。”
小红并不回答,又挑了宝生的左手诊了诊,方小心回答道:“无喜脉。”雪烟沉吟道:“无喜脉?”小红答道:“确是无。”雪烟眉眼竟有了些生机,更显妩媚,低头想了想,冷冷道:“绑了。”
小红并无多话,抽出皮带迅速将宝生的手脚各自绑扎起来。完事之后检查无误,方抬头对雪烟道:“姑娘,确实捆扎结实了。”
雪烟似乎疲倦至极,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瞅着宝生发呆,半响方自言自语道:“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他到底是看上她什么地方。到底他还是喜欢家室清白的女子。”语气自嘲冷笑,充斥了郁郁的戾气。小红听了,想劝解一番,竟被这冷淡之意吓退。
雪烟懒懒抬了头:“还有多久的路程。”小红撩了帘子一看,道:“刚过了十里路程,快的话两个时辰可到。”雪烟点点头,道:“你小心看着她吧,我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