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黄皮折轻轻从英宗陛下的手上放下,轻叹一声,英宗抬头望向谢修,谢修已经看过这份冬税课报表,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不敢开口。英宗陛下却摸着龙椅座的澄黄龙头,感慨道:“这个位子我已坐了十年。等这个位子用了四十年。”谢修听到这话,吓得连忙下跪。
英宗看着谢修如此,笑笑道:“今日只有你我,不必拘谨。坐吧。”说着指指一旁的胡椅,谢修入座。英宗从袖中又抽出一份密折递给谢修,谢修一看大惊失色。英宗叹道:“庆州有异动,连曜却未报。只怕仍有异心。”
谢修道:“如此大事,怎能不报。”英宗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父王一朝,人为祸事太多,因此朕自登基以来一心要平顺朝纲,对诸臣工也是怀柔之态,表面上四海升平,可党羽之争,吏治之祸却在朕眼皮之下日甚。”
谢修听了,百感交集,无言以对。英宗又说:“太子性格急躁,但有生杀决断的魄力,所以朕对他想新政的意思并未阻挠,但他性子急功近利,王喜的策述有过于书生意气。所以也有祸根,朕并未推行。”谢修连连点头。
英宗接着说:“其他诸王,陈王懦弱,梁王莽撞。现在东北线还是没能调停妥当,只有连曜能独挡一面。这些年,他屡次提过组建新军的想法,朕也先让他试试。他父亲的事情,虽然在我朝平反,但也没有给他进爵,只封了个一品将军,就是还想试探一下他的心性。只怕他还有顾虑。”
英宗转眼看到案几上的黄皮折子,笑道:“谢太尉的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这可是我看到最详实的户部冬税报表。如此人才,留给太子用吧。”
这日,连曜留着家中,陪着母亲妹妹在花园小坐品茶。甄氏温柔望着正和小厮们嬉戏的狗儿,平和笑道:“今日真是难得一家如此温馨,要是连磷回来就更是齐人了。”连曜笑着说:“那小子跟着我在北边倒是快活,这些年也算平顺。”
甄氏笑道:“就会哄我,在军中哪能舒服。珍儿你说说你两个哥哥,倒是赶快娶进媳妇,才能让我不要白操这么多心,好看的小说:。”连珍儿三年前嫁去河间李家,一年不到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初三带了孩子回娘家探望。刚好狗儿一旁扑倒在地,哇哇大哭,珍儿连忙跑过去安慰,看看哪里跌伤了没有。
连曜也走过去,撇开妹妹,扶起狗儿,温和说道:“连家男儿,哪有那么娇气,磕磕碰碰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是不是,小狗儿”说着点点狗儿的鼻子,狗儿才来几天,就黏上这个舅舅,咧开小嘴,露出还没长满的一排小牙,憨憨一笑。
连珍儿也笑道:“李家到底是书香世家,官人也是个秀才,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甄氏听得如此说,想起什么悠悠叹口气。连曜知道母亲又想起父亲,怔了怔不说话。连珍儿连忙说道:”哥哥,听下人说起,元宵那天你误伤了刘家小姐,可是怎么回事。”连曜很少在家中说起外面的事情,听得如此问,脸色一沉说道:“家中何人乱嚼舌根。”
连珍儿见哥哥面色不善,支吾说道:“也不是听谁说的,只是有次见管家的准备药材闲话起来。”连曜点点头,说道:“都是误会而已,已经解释清楚。”甄氏听了,沉吟一阵,说道:“到底是伤了人家,找机会我还是上刘府看看。”连曜正色说道:“母亲不要参与此事,儿子自有安排。”
一会儿,小厮来报,说王家公子前来拜访,连曜就放下狗儿,进了书房。连曜笑道:“你今日怎么前来。”王二也不客气,拿了茶咕嘟咕嘟就喝了几口,放下杯子才说:“你肩上的伤好些没有?这不事情紧急嘛。我今日在我老头子书房晃悠,顺便翻了下他的文稿,看看他的新政十述,很有几条就是要削减军用,处处针对东宁卫。”
连曜笑道:“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王二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连曜笑笑不说话,轻轻靠上东边的暖炕双手抱头闭目养神起来,阳光透过窗纸撒在连曜身上,十分惬意。
王二见连曜如此恼了,冷笑道:“我在外面尊称你一声连将军,你倒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到底忌讳我是王家子弟,想把我撸在一边。”连曜见王二恼了,笑道:“好好的怎么就急了。”王二抢白道:“我知道你前十年在北边吃了不少苦才熬到今天这人模狗样,可你也不想想咱们打小光着屁股的交情,一起上山打鸟下河摸鱼,挨夫子的打。你在北边那会儿兄弟我少接济你了?!我的心思也简单,就是不想被王家这顶帽子压死,不想读书进仕途,咱家就想醉卧沙场了。行不行,今天你给兄弟一个准话!”
连曜正色道:“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可如今我自己都不知这朝局如何,怎敢拉你入迷局?!”王二见连曜认真,软下来问:“你还在担心朝堂上的事情。”
连曜一脸落寞,缓缓道:“想当年,我东宁卫十万被北蛮子困在了草海谷,整整二十多天,突围不成,无粮无水,你知道我们吃什么,是割了死去兄弟的肉吃才活下来!那个时候朝廷可有想过救援我们,那些满口仁义的君子又在哪里!最后只有我们五千来个人杀将出来,割了北蛮子的呼业俺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