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见拉车的是我妈,她明显已经崴了脚,跑的一瘸一拐,但是依然速度飞快。这种跑法,绝对是豁出去一条腿不要了。
我心里一阵酸,喊我妈:“妈,你疼吗?”
我妈在前面头也不回,但是我从她的气喘吁吁中听出来她哭了:“好儿子,没白养你,今天就是疼死也值了。”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见我爸在后面跑,两手在疯狂的推车。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妈之所以跑那么快,全都是被我爸推的,她不得不跑。
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火,暗暗恨道:“他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呢。”
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愤恨,被姚媒婆眼见了,她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脑袋:“孩子,你爸了不起啊。刚才那鬼在后面追咱们,你爸让你妈在前面拉车逃命,自己留在后面推车。万一追上了,你爸这可是打算着回头去拼命,好让咱们走啊。”
我忽然恍然大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姚媒婆轻轻说了句:“不用跑了,咱们进村就好了,那只鬼元气大伤,不敢到村子里来了。”
然后,我妈慢慢把板车轻轻放到地上,随后两腿一歪,倒在了地上。
我挣扎着爬下来。我妈坐在地上,大汗淋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累的,头发散乱,被汗水粘的一绺一绺,贴在脸上。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边喘一边用口型告诉我:“好孩子,没事了。”
我爸默默地走过来,一言不发,把我妈抱到板车上了。
这是我记事以来,他第一次抱我妈。
我妈坐了我的位置,我虽然虚弱乏力,但是好在现在不用跑。我爸拉着车,我和他并排在前面走。我们走得很慢,像是一场饭后的散步。
天已经微微亮了,月光也越来越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晨风微凉,一切都很平静,如果不是心脏仍然在剧烈跳动,我几乎忘了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走到这的时候,即使是我爸,也已经累的没有力气了。
我们没有去我家,反而进了村委会,因为村委会在村口。我们实在累的一点路都不想多走了。
我们几个人,瘸腿的扶着断腿的,一股脑全进了村委会大院。然后,乱七八糟的坐在了床上椅子上。
村长书记都有自己的大宅,没事谁也不来这里转悠。于是这里几乎就相当于姚媒婆的私宅了。
我爸体力最好,实际上他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自由走动的人。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姚媒婆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喘:“好厉害,好厉害。”
我则干脆坐在地上:“姚奶奶,您老人家看了一辈子冥婚,接触过的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今天怕成这样?”
姚媒婆啐了一口:“你小子把我当成捉鬼的道士了?配冥婚遇见的是什么鬼?这又是什么鬼?有人敢给恶鬼配冥婚的吗?”
我开玩笑:“没准王大胆就是因为没个媳妇比较寂寞,这才出来找点事。”
没想到姚媒婆开始郑重的考虑我的意见,她托着下巴开始思考:“看王大胆这模样,确实是有什么事放不下。这家伙四十多岁死了,还真是个光棍,说不准他真的是因为想媳妇。他今天是来找我的?可是有这么凶巴巴求人说媒的吗?”
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文闯插了一句嘴:“王大胆不是来找你的,他是来找天下的。”
文闯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忽然想起来那天从乱葬岗回来,答应了王大胆一句话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这个恶鬼真的跟上我了。
我妈歪在床上,本来已经要睡着了,忽然听见文闯这句话,一侧身子就跳了下来:“文闯,你说什么?”
我妈问了这句话,忽然又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我连忙把她扶到床上,我看见她的腿已经肿了。
我妈却顾不得这个,还在一个劲的问文闯:“文闯,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闯把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妈听的又开始哭了。
这时候,院子里进来两个人。我扭头,看见是我爸和猪先生。
猪先生一进门,看见我们这群人死样活气的或坐或卧,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
我爸把他让到屋子里,先给我妈看腿。
我本以为我妈只是扭伤了脚,再加上有点累而已。没想到,猪先生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下,屋子里的人全都开始紧张了。我爸问:“怎么?很严重?”
猪先生却没有回答,而是对我妈说:“忍着点疼。”然后,伸手捏了捏我妈的脚腕。
虽然之前已经提醒过了,但是我妈还是痛的一声大叫,脑门上刷的一下疼出来了一头汗。
猪先生站起来,急匆匆的对我爸说:“老五,快去找车,不能耽搁了,已经断了。要尽快去医院接上,不然的话,有可能落下残疾。”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