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殁允微微偏头,就看见了日光中行来的女子。
暖风中金阳下,那人衣袍若舞,轻盈若魅。白衣的女子逆光翩迁而来,裙角似一朵云被风吹散又瞬间聚拢。刚才看时,分明还离得老远,再出现时,却已经瞬移千里,站在了众人面前。
她带着面纱,肤色白皙如玉,弧线优美的眉下,眸光里倒映着满室的迷离笑意。
她直直越过一众长老,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向正在皱眉思考中的祁大楼主。随即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态度恭敬,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尊贵风华。
房间里顿时响起女子柔和中略带清冷的声音,“月使微凉,参见楼主。”
好像有一个霹雳当空砸下,惊得所有人都静了静。一大群人原本喧闹不堪,此刻却愣是鸦雀无声,人人目瞪口呆。
任谁看见一个小屁孩,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大美人,还只用了十几天时间,都会有点接受不能的。
墨夕月行完礼便站了起来,笔直地立在那里,对一片静默视而不见,连一个余光都不屑施舍,。她对这种眼神早就习惯了,而且要的就是这个出场效果,先声夺人。
还看,还看,再看小心老娘把你们的眼珠子给一个个抠出来。墨夕月在心中暗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终于有人从美色的诱惑中庆幸过来。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是那个小鬼?”墨夕月懒懒地掀起眼皮,发现颜落正眼神不善地瞪着她。这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偏偏其中带着三分刻薄,两分嫉妒,三份因祁殁允而生疯狂,以及两分刚哭过的沙哑,合起来听的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额滴神啊!
墨夕月不着痕迹地摸着自己的两臂,她本来最喜欢那种清清脆脆的女音,听起来就让人浑身舒服,如今方知清脆女音中竟也有这等奇葩,难听程度真的不只是一点点。
她在心里默默摇头,这女人啊,真没用。上次见她,她因为祁殁允而哭,这次见她,她居然还在因为祁殁允而哭。为一个男人流尽一生的眼泪,真没出息,你以为你是林妹妹啊?
何况祁殁允到底哪点好?除了长得好点,身份高点,气质出众了那么一点点……之外,他还有哪点好?
墨夕月转过头去,连轻蔑都吝啬给予,实在是懒得回答刚才颜落问出的白痴问题。
颜落遇上墨夕月漠然如对草木的目光,愤怒得浑身都在轻颤。
这么多年,除了祁殁允,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公然无视于她,哪怕是四使,看在她是大长老的孙女的份上,见到了也不得不跟她问好。祁殁允也就罢了,不过是男人心野,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早晚还不是要回来的,不是吗?
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么多长老面前给她没脸?现在居然还用这样蔑视的眼光看她!
“你放肆!”颜落突然抬起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雾隐楼的月使?”
那一瞬间,颜落笑容隐带狰狞,长长的指甲带着风声袭来。这要真被打中了,普通女子除了毁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一刻没有人出声阻止。
祁殁允是相信墨夕月绝对不会在颜落手下吃亏的,事实上,颜落不在她手下吃亏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其余长老们,对于这一幕,是保持看戏的姿态的。一部分护着颜落,希望给这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女人一点教训;另一部分则觉得,掺和到女人扇耳光的事情里面,着实很掉价,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墨夕月的眼睛突然勾起一抹极细的弧度,一双狭长的眸子熠熠生辉,碧水秋波,流光滟潋,如积淀了千万年的星光。这种时候了,她居然在笑。
颜落的理由是充足的,表情是得意的,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墨夕月的脸上挂着清浅柔和的笑意。她只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迈腿,后退。
颜落的力道用在了空处,收手不及,立刻就要跌倒。大长老眼中怒色一闪而过,收起手中的信,便要去扶颜落。墨夕月又一抬腿,好像惧怕颜落的那双利爪,登时避到了一边。这么一避,不偏不倚恰好挡在了大长老身前。
“爷爷!”颜落惊慌地叫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一阵灰尘随之扬起。
一向备受宠爱的大长老的孙女,以如此狼狈的姿势摔倒。
刹那,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