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
哦哦,好老旧的桥段,怎么就被我撞上了?我正在跟“前世”的坐骑玩,偏偏被这个杀人凶手给看个正着——接下来,他会不会问我,到底是谁?
我当然不能承认。我前阵子才似是而非地拿“伊拉娅和耶泽蓓丝其实是两个人”的谎言,骗过他一回。骗得我很愉快,所以我今天打算继续愉快。
“我在这里偶然见到一匹很漂亮的大马,就跟它打个招呼嘛。哎,比我那只巨型蜥蜴漂亮多了,不知道谁有福气坐它。”我若无其事地打哈哈。
芬丹怀疑地盯视着我,半晌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丝黯然,慢慢说:“它不是谁的坐骑。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竟然无比苍凉,一点也不像是我所认识,所知道的那个人。
不过我不想就此心软。我怕什么?这一次,我再也没有背负着魔王下达的任务,不得不去诱惑他了。他再如何,已经与我无关。
我作出庄重的态度,“啊……是么?真遗憾。愿它的主人在西莱纳女神的护佑下,得到安息。”
这是一句无懈可击的外交辞令,我很得意地想着。
不过,芬丹似乎没打算就此放过我这个易格池沃来的外交使节。
“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他问我。
我故作诧然,“我怎么知道?”
这话说得太假,鼻涕泡儿不满地嘶叫了一声,用鼻子顶我的后心。我没防备,被它顶了一个踉跄。
我不得不回头去安抚它,“别闹了,大马。”我虚情假意地拍拍它的头。
鼻涕泡儿并不领情,从鼻子里发出愤怒的哧哧声,还用鼻子用力顶我肩膀。
“哎呀!”我猝不及防地惊叫,脚下站立不稳。事实上我下盘再稳也禁不住它这几下的力道,我被它顶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没一头撞到芬丹身上。
芬丹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把我格挡开来,但我为了维持平衡,不至于真的摔到他身上去,也几乎同时伸出了手,想在他手臂上支撑一把,好制止自己的跌势——
于是,很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我们变成互相握着对方的上臂,且站位无限接近,情况变得万分暧昧。
芬丹静静地注视着我,直到我心里涌起了一种熊熊燃烧着的愤怒——靠,黛蕾尔貌似还尸骨未寒吧?你丫就敢当着她的坐骑面前,占伊拉娅的便宜!
我按捺住自己的不满,干笑道:“这大马真不友好,看来是不喜欢我们黑暗精灵了。我走了。”
芬丹却没立时放开我。
“你……究竟是谁?”
我心里警铃大作。
“你说什么?”我佯装生气的样子,语气咄咄逼人地质问他。“你可以不认我们族长这个朋友,也可以选择不跟我们结盟,但是你不能侮辱我们黑暗精灵!族长派我来,是鉴于大敌当前,诚恳地和贵国商讨联盟的可能性,不是让你这样随随便便质疑的!族长……”
芬丹截断了我的话。
“它从来不随便碰别人,即使人家给它糖吃。”他的视线落到草坪上掉了一地的松子糖上,慢慢说道:“正是因为它在主人去世之后很难相处,不愿意接近别人,我才把它放养在这里的,因为这里比较僻静,很少人来……”
我暗叫糟糕,不禁回头,狠狠横了一眼鼻涕泡儿。
这厮把我一鼻子撞到芬丹这里来,如果看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他X的有心投怀送抱。可是现在丫倒跟没事人似的,在脚下的草丛里忙着翻找方才从我手里掉落的那几颗松子糖了,连我这狠狠剜过去的一眼都没发觉。
我只好继续打哈哈。“嗯,好忠实的大马,这种情操令人感动哈哈哈……”
“你这种态度和习惯,也让我想起一个人。”芬丹继续说,双眼炯炯有神地锁在我脸上。我十分不自在,咬牙切齿地腹诽了他几千遍,流氓,色狼!
“我能有什么习惯?我们黑暗精灵,即使有点小毛病也是应该的,哪里能入得了芬丹大人您的法眼呢,见笑,见笑——”我一边信口应付,一边忙于思考脱身之计。
“伊拉娅……”芬丹顿了顿,竟然又随随便便地省略掉了后面那个我冠冕堂皇顶着的头衔!“你恨恶魔领主么?恨魔王么?”
我这一听,简直是怒从心头起。
我靠,这个问题问得有水平啊。我要是说我恨魔王,作为恶魔领主耶泽蓓丝,要是万一被魔王或者拜娅拉的什么耳目听去,还要不要活了?我要是说我不恨魔王,作为黑暗精灵伊拉娅,还有没有理智有没有立场了?这不是两下里都是必死之途么?
好你个芬丹,当初一记“光明圣言”是还没把人劈够是怎地?连我都重新投胎再世为人了,你还是不放过我,想把我置于死地?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问题,想必我一直以来的言行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芬丹大人何必再问?”我决定打马虎眼,先蒙混过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