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父子及其党羽陆续被下诏狱(1)。即便如此,他门下食客里,依有人设法潜入狱中探望,也是从这些人口中,索额图得知外面的情况(2)。索额图并不愚蠢,跟随皇帝多年,对玄烨的脾性,还是能摸出几分,知道玄烨能这样大张旗鼓地抓拿他的所谓党羽,他这罪首要想身免,已经几乎可以说是绝无可能,可他仍旧不肯罢休,因为他还要救自己的两个儿子。
步兵统领衙门的这个大牢,原是前明时,锦衣卫用于囚禁朝中大员的诏狱。巷深墙厚,四面无窗,据说无论狱中的犯人如何哭闹,外头都不会听见半点声息。从前不知道曾有多少人丧命于此,所以狱中一直是阴风阵阵,还曾衙役声称自己在里面见到过鬼影,因此步兵统领衙门一直把这里丢空,只在当年囚禁鳌拜时用过。索额图是怎么也没想到,几十年过去,这关过鳌拜的牢房,会变成囚禁自己的地方。
不管外头是否烈日当空,只要你一跨进大牢,就会感觉到阵寒意冲你迎面而来。托合齐身为步兵统领,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在衙门里的任何时候都是高高在上,而如今他竟奉陪小心地,引着个少年往大牢深处走去,托合齐的这副模样,叫好些看守大牢的士卒,几乎快要认不出他来。
朝中形形□的人托合齐见过不少,宗室中人他也接触过无数,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像胤祯这样,叫托合齐看不明白,好看的小说:。托合齐边走边不自觉地偷偷转头,去打量走在他身旁的胤祯。
如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是铁了心,要办倒索额图,而且不但是要办他,还要把他的势力一网打尽,所以从前曾依附过索额图的官员,现在也无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去与索额图撇清关系,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托合齐,可这十四阿哥就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前来探望这索额图,你说这十四阿哥是不是疯了。
可托合齐再一仔细琢磨,要说胤祯这阿哥是疯了,再想想陪同胤祯前来,如今还坐在花厅喝茶的裕亲王,托合齐则又觉得胤祯不知再打什么主意,要不是向来谨慎的裕亲王,不至于做出如此不智之举,反正无论胤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托合齐都觉得这十四阿哥叫人抓摸不透,日后一定要小心注意才好。
大牢里阴暗狭隘,无论是前面提灯开路的士卒,还是后面跟随胤祯前来的侍卫,人人无一不是走着走着就打起了冷颤,渐渐地就连步伐也慢了下来,包括托合齐在内,众人都下意识地不愿继续往里再走。托合齐这时故意朝胤祯望了眼,胤祯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一无所感,别说是步伐,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有没变过半分。托合齐见了,对胤祯的镇定,感到震惊,也觉得主子胤礽对这个弟弟另眼相看,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入到牢房,胤祯命侍卫将食盒放下,就摆手令托合齐等人退下。刚听到时,托合齐是不甚乐意,可等他见到胤祯虎目微张,朝他冷冷一瞪时,托合齐只觉得自己通体发寒,被胤祯压逼得乖乖就带着人给退了出去,等走出了一段距离,托合齐才反应过来,留胤祯与索额图独处,要索额图对胤祯不利,那他托合齐必然难辞其疚,可此时才想到这些,早已为时已晚。
胤祯等人入来时,索额图躺着面朝墙壁在装睡。他早已算好,就等胤祯命人叫他起身,他好借机让胤祯难堪,只有在胤祯失去了冷静后,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才会容易听进胤祯心中。可谁知,胤祯进来后,只命其他人退下,也不叫索额图,而是自己从食盒里取出酒菜,坐下斟满面前的酒杯,自言自语道:“可惜啊,原先还想和你喝上一杯,算是给你送送行,谁知我人来了,你却已经睡下,这可真是遗憾呐。”
无论是谁,无论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当听到自己快要命不久矣时,任谁都会惊慌失措,即便他是索额图,也不是没有希冀过,皇帝玄烨能顾念旧情,放他一条生路,如今听到胤祯这样说,索额图再也忍不住,坐起就对胤祯说:“十四阿哥此话怎讲?老夫几十年来,为皇上鞍前马后,为国尽忠,虽不敢说自己鞠躬尽瘁,可也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胤祯漠然地望着面前那酒杯,根本没去理会索额图。胤祯的态度叫索额图大为光火,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额图也再顾不得更多,指着胤祯质问道:“十四阿哥你为何非要取老夫性命!”从门客口中,索额图知道,胤祯帮胤礽在皇帝面前,与自己撇清关系,这样一来皇帝再也不用顾虑胤礽,他索额图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能让你去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阿哥。”胤祯淡淡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那是谁?你告诉老夫,还是谁要老夫死!”索额图不甘心地追问道。
胤祯抬头怜悯地望着索额图反问道:“你说呢?这天下谁有资格取你性命。”
“不,不会的,他并不酷杀,当年连对鳌拜,他也曾有过不忍杀之的念头!”索额图跟在玄烨身边那么多年,自问对玄烨了解甚深,知道玄烨这人虽然倔强,可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若不是有人从中挑拨,玄烨即便再厌恶他,也不可能动了杀机。
“这些年来,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