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正如皇兄方才所分析的那样,冯太后绝对不会除掉这个内应,以防引起父王等人的警觉。冯太后留着这个内应,恐怕不止是为了毒害父王,或许还有其他的任务交给了此人。”亦菱神色肃然地分析道,她越说越觉得此事恐怕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的话,是否还在齐王府。若是他还活着,还留在齐王府,那么他还能有什么目的呢?谁能料到这齐王府又来了一位新主人?谁能料到这个新主人是我呢?”
李卓璃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并不知道内应是谁。是否还在齐王府内,是否还有其他目的。所以,皇妹。”李卓璃看着亦菱,叮嘱道。“今晚的事情,你放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表现出来,以免引起那名内应的察觉,此外,你以后在齐王府一定要倍加小心。不要轻易信任这府内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旧仆!”
“嗯。”亦菱看着皇兄,重重地点点头。
李卓璃回身看着齐王的牌位,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父王,待我们除掉冯太尉,铲除冯家,为您报仇!”
送走了李卓璃,亦菱又独自在空无一人的祠堂内坐了许久。末了,她起身,取了三束香,点燃后,跪在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祭拜了一番。
她看着面前的牌位,眼中盈满了泪水。她一直以为她的父王还活着,就陪在母皇身边,纵使她幼时的养父——翳国武帝赵臻和养母——月妃姚宛月都已经离世,她一想到就会感到哀痛悲伤,但她再一想到自己的生父生母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心里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些安慰,没成想,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陪伴在母皇身边的那个男子,并不是齐王李浚,并不是他的父王。
亦菱跪在地上,看着供桌上孤零零的牌位,内心充满了哀伤和遗憾,她竟然同生父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她的生父齐王李浚竟然在她出生之前就被冯太后和冯太尉设计毒死了!这种无限的哀伤和遗憾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都说世间之仇,莫过于国恨家仇,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亦菱恨赵子允,从未把赵子允当做兄长,就是因为赵子允弑父篡位,杀了她的养父赵臻!如今,亦菱对“杀父之仇”有了更深的理解。原来,就算没有见过她的生父,就算不曾同生父相处生活过一天,这种血脉的羁绊和血缘的牵连也可以如此强烈!
如果冯太后和冯太尉没有对父王下毒手,那么或许她今日就能见到父王了……今天,皇兄和她,同他们的父王天人永隔,罪魁祸首就是冯太后和冯太尉!她怎么能不恨?
冯太后不在了,但是冯太尉还在,冯家还在,还有栗家。他们如今仍旧妄图操控皇兄,除掉自己,捍卫世家在朝中的地位。
亦菱冷笑一声。简直是狼子野心,痴心妄想!只要她还在江国,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冯栗,好景不长了!
亦菱站起身,最后肃穆地注视了牌位片刻,方才转身离开祠堂。
不料,走到院子中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亦菱脚下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加快脚步,向白衣人走去,到最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容卿,你都听到了?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亦菱扬起脸,看着男子俊雅的面容。
容卿脸上的神情也带着淡淡的感伤,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亦菱脸上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哭着道:“我的父王已经不在了!我都没有见过他!”她又扬起脸,看着容卿,问道,“可是,那位陪在我母皇身边的男子是谁?他究竟是谁?”
亦菱似乎是在问容卿,又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苍天。但是,无论是容卿,还是她自己,还是苍天,都不可能给她一个回答。
容卿眸中似有哀伤,他缓缓地抬起手臂,蝶翼一般的白色广袖轻柔地垂下,下一刻,他已经轻轻地将亦菱揽入了怀中。
洁白的广袖如同被子一般遮盖住了亦菱的身躯,好像要将她完全地保护起来,不受风吹日晒雨淋,不受到一丝一毫的来自外界的伤害。
庭院另一边的角落里,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默然离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