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摇曳生姿,周梦生恹恹地歪坐在榻上,一脸疲态。。
人到晚年,自然不复年少鲜活,肌肤上也逐渐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对于周梦生这样的达官显贵,素来注重养生,也就比同龄人要显得健康许多。
而现在的周梦生,就如同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已经从里面腐烂到了外面。
“我喜欢这个味道。”说话的是月下香,她微笑着露出两枚尖锐的虎牙,见纪戎歌和楚随风盯着她,犹自不解地到,“看我做什么,我本来就喜欢“死”的味道。”
“你是说他要死了?”纪戎歌看了看周梦生,虽说疲惫,但目光却也未十分浑浊,似还有分清明在等着什么。
“当然,都烂成这样了,能不死么。”月下香又蹙起了她的小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五脏都有不同程度的腐朽,神仙下凡也难救,好看的小说:。”
“王爷和纪公子来了,怎么也不下来同老夫喝一杯?”桌上青瓷白花的杯子,隐隐散发着酒香。
“比起汾酒,本王更喜欢梨花白。”既然被发现,楚随风也没必要再掩藏,随即大方揽住纪戎歌的腰,顺势就把纪戎歌从屋顶带了下来,不过酒也不是谁请的楚王爷都喝的,纪戎歌刚要出声,就听楚随风凉凉道,“以周大人的资历,同本王同桌饮酒,似乎是僭越了。”
“王爷说的是。”周梦生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自斟自饮,纪戎歌淡淡地看着他,却被他身上传来的酒味熏蹙了眉,这人,明明命不久矣,却仍饮了这么多酒,全然不顾自己是否能承受。
“你儿子并非我师兄所杀,周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枉送人命。”林津森根本就是引他前来的幌子,周若勋的尸体他们翻遍了周府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周若勋根本就没死,掩藏尸体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不再是尸体。。
而除了周梦生,所有人包括大夫人都认为周若勋死了,就只有周若勋在某个时刻真正死亡过,或者他曾经是个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后来却又因为什么原因复活了,才能让周梦生如此哀而不伤,极为镇定地处理一切事宜。
而死而复生,经历过清河郡王陵中的种种,纪戎歌绝对相信,他们所信奉的神使是可以做得到的。
“一个青年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他用的是消失,而不是死亡。“对于勋儿而言,这是他必须为我族人所做的奉献。”周梦生顿了顿,“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永生,还是永死?”纪戎歌深深地看着眼前将死的老者,“让你的儿子也被回魂草操控,变成没有理智行走人世间的行尸?空有会动的肢体而没有思想,就这样以血肉为食,永恒地同腐朽以及死亡为伍,就是你给你自己儿子选择的道路?”
回忆起清河郡王陵中的发着妖异红光的回魂草,以及用以养殖回魂草的女子头颅,纪戎歌只觉得愤怒与不理解,这些凭白产生的愤恨让他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红色的瞳孔,和蜇人一般惨白的脸色,以及眼角眉梢越见妖异妩媚的容颜。楚随风看着这样的纪戎歌也是十分恍然,忍不住轻唤,“戎歌。”
而纪戎歌再回过神来,手已经被那人紧紧握住,听那人急促地问,“你怎么了?”但方才的诡异场景却似并未发生一般,纪戎歌丝毫不觉,“我怎么了?”
回答的是周梦生,“宫主说的没错,神使大人的决定是对的,能带领我族回归揽月湖畔的人,只有大人。。”说罢想到什么似的,又深深叹了口气,“纪公子并非常人,又何必走常人的路。”
“妖言惑众,不听也罢。”楚随风挥剑打断,“本王可不管你儿子究竟是死是活,只要找到他,交送官府,任他有一口气在,林津森的案子不了也得了。至于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你肯安分守己,本王也并非非要斩草除根。”
“非我族类。”周梦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纪戎歌,“不知纪公子这幅模样,还和王爷是一类人么?”他字正腔圆,又尤其在人字上下了功夫,只让纪戎歌觉得刺耳万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从楚随风口中说出,正是直直地戳进他心里,怎样才算一类人?在楚随风眼里,关于他,根本不需牵扯到是否为蜇人,单单一个喜欢男人,就够他死的。
只是蜇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是。
前世今生,他都只是个会流血会痛苦会受伤的普通人。
“你们究竟要什么。”纪戎歌看着周梦生,心里已经开始有了计较。
从神使引他入周府起,和蜇人有关的,他所遭遇的就只有一件事情,月下三重梦,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场梦境万分现实地向他展示了蜇人的起源,以及揽月湖的存在,而他又自诸人之口得知,蜇人一族早就不复二十年前般光鲜,已经步入衰退,最好的解决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回归揽月湖畔,除此之外,神使的种种行为,更是证明了,为了维持蜇人的数量,神使正在研制让人类变成蜇人的方法,而清河郡王陵中的种种,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众多实验中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