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起那么早。”天刚蒙蒙亮,纪戎歌起身去给花房里的花浇水,这批芍药娇贵,刚刚移植过来,娇气的很,稍稍不留神就蔫吧了。纪戎歌在取水的路上正巧遇上准备给周府二夫人准备早上洗漱用具的桃芝。
“嗯,花房里有一批荼蘼花种新到,今晨就得种下去。”那日出门,本想在周府随便混个家丁身份,在周府门前转了一圈,正巧遇上周府管家出门招花匠,他就毛遂自荐,管家见他书生模样,本不愿用他,却因他对种种名花养护之法都说的头头是道就破例聘用了。
纪戎歌只在书里见过这些方法,并未实际操作过,好在都是些简单的花卉,照顾起来不算难,偌大一个花园,也只需一两个花匠就够了。纪戎歌这个缺,还是上一个花匠回乡成亲才空出来的。
“那你忙吧,二夫人素来起得早,我再不回去,等会儿又要被骂了。”桃芝吐了吐舌头,自纪戎歌进入周府的那日起,桃芝便对这个落魄书生青眼有加,时不时在纪戎歌面前晃悠两下,提点他如何做才能在周府讨生活。“对了,最近大夫人脾气横的很,搬花的时候小心些,多挑点素净的摆到前厅,别送鲜艳的了,省得她看见了拿你们出气。”
“少爷突然去了,大夫人忧伤难过再所难免,多谢姑娘提点,在下定会注意。”纪戎歌浅笑,这桃芝对他的好感相当明显,即使他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那姑娘对他不同。
“嗯。老爷最近心情也不好,虽然没说出来,看二夫人的脸色就知道了。”桃芝叹了口气,“平日里二夫人同少爷多有不和,如今少爷去了,老爷看见二夫人就心烦得很,都好些日子没过来了。二夫人一开始不在乎,现在才开始急,又有什么用,让三房那狐狸精捡了便宜。”桃芝恨恨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还不是我们二夫人的丫鬟出身,老爷不嫌弃她罢了!”
又自觉说了太多,连忙脸上堆笑道,“清寒哥哥也别往心里去,少爷走了,我们二夫人也很是伤心,这不,每日都早起为少爷念经祈福呢。”说罢看了看天色,“不多说了,二夫人等着呢。”
“嗯,桃芝姑娘先忙正事。”纪戎歌侧开身,桃芝低着头走了过去,其他书友正在看:。
在周府做了几天花匠,通过和身边人聊天,纪戎歌大概弄清楚了周家里面几个夫人之间的关系。大夫人于氏是周若勋的母亲,除了周若勋还有两个女儿,都正值豆蔻年华,待字闺中,大夫人同二夫人一直水火不容,平时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有你无我。二夫人周氏,是周梦生老家的表亲,生了一个女儿但天生身子骨不好,长到四五岁那么大的时候就夭折了。最有福气的是三夫人,原本是二夫人娘家带来的小丫鬟,刚来周府的时候不过十来岁。之所以讨周梦生喜欢也是二夫人有意提拔,却因生有一子两女,一跃成了三夫人,虽然后来小儿子也病逝了,可还有两个女儿在,在周府的地位非但没有动摇,反而随着时光推移越加稳固。
周若勋的死,如果不是林津森那一掌造成的,就极有可能是周府里的人所为。纪戎歌蹙眉,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同周若勋之间有利益及情感纠葛的,就是这府里的几位夫人。周梦生和大夫人不会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而二夫人并没有子女,周若勋死了对她的好处不大,虽说两人时常拌嘴,却也只是因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而三夫人,听桃芝说,三个月之前怀孕了,经大夫诊脉断定是个男胎,此时周若勋死了,她可以说是从中获利最多的人。
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也是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周若勋死后,大夫人对三夫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从之前的冷淡疏远到现在的亲密无间,前后也不过就是三两天的时间。大夫人长了三夫人快一轮,平日里就不怎么对付,三夫人为人唯唯诺诺,所以也没吃什么苦头。这就难为了二夫人,本来三个人互相看着不顺眼,现在其他两个联合起来,就剩她一人日子难过。
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了,据纪戎歌观察,最近周梦生一回府就多数在书房里,其他几个夫人也各有各的消遣,非从中挑点刺出来,就是整个周府悲哀的气氛太稀薄了。
纪戎歌给边思索边给花圃里的那些牡丹浇水,不经意间有一双手自后面蒙上了他的眼。
“猜猜我是谁?”
“楚兄怎么来了。”同那人纠葛一世,早已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清爽气息,非脂粉也非香料,淡淡的,干燥而温暖,就如同被晒透的棉被。
“这么容易就被猜到了,真无趣。”楚随风松了手,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去哪了,要不是绿腰说你在这里,我还真不知纪公子也有当花匠的才艺。”随即戏谑道,“不知周府开了纪公子多少银子,不如移驾燕王府,本王出十倍,如何?”
“等纪某山穷水尽,还望王爷不要忘了这么个承诺。”纪戎歌无语,“早知王爷来此,我也不必来这浇花了。”
晨光凉薄,那人面容清淡,如同水墨里的人一般,楚随风忍不住伸手拨正纪戎歌鬓角一缕乱掉的发,又见那人原本垂着的眸子就像春花蓦然绽放一般突然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