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戎歌大病初愈,就按先前承诺的,在邗江县最出名的菡萏楼摆酒一桌,宴请楚大公子。
虽住同一家客栈,楚随风还是很有王爷派头地姗姗来迟。
菡萏楼在城中湖畔,临湖有一座观鱼榭,造得雕梁画栋,鬼斧神工。楼内消费价格虽高,却日日客满,不早日预定是腾不出空的。好在纪戎歌出示纪家少主令牌,才勉强争得一桌酒菜。
纪戎歌被迫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近傍晚才被放出来,临走前去敲楚随风的门,那人却不知去哪逛了,只得独自前来。眼瞧着菜都快上齐了,某人此时才翩翩而来,已不复早晨的那一身红衣。
藏青色的袍子,有着精致的暗纹,那人极爱狐裘,不知去哪又弄来一尾白狐围脖,远远走来,要比先前沉稳许多。路上盯着他看的男女数不胜数,有看着看着就忘记自己要去哪的,也有偷偷摸摸跟过来的,更有胆子大的,直接就冲过去询问名姓。
而那人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招人,纪戎歌被他远远看着,也觉得两颊微热,索性撇开了眼。好在他皮肤白净不易脸红,否则定要被那人调笑一番。
楚随风远远就看见纪戎歌在水榭中等他,他故意来迟,就要报复他之前想要丢下他独自去楼兰。此时天色昏黑,遥遥的就见水光湖影中,那人素白的一身,靠在窗上遥遥相待。
他本想放慢步子,让那人再多等上一番,此刻遥遥对视,那人偏偏侧开脸走了进去,楚随风挑唇,不由加快步伐。
说来也怪,去清河郡王陵前对这人分明没什么好感,回来以后,却莫名熟络很多。楚随风弯唇,心想这也许就是所谓患难之交罢。在京城呆久了,那处都是花天酒地不成气候的世家公子,他素来不愿打交道,但碍于他的身份地位,要拉拢他的大有人在。
场面上的客套罢了,离开沙场之后,他再没交过什么朋友。
纪戎歌,可谓说是第一个。虽然这个朋友有点瑕疵,喜欢男人,不过瑕不掩瑜,总比有人台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要好,纪戎歌这么坦白,也是让他有了些许好感的理由之一。
边想边走很快就到了观鱼榭,本以为那人还在规规矩矩地等他,刚要客套一番。打开门却见纪戎歌已经拎着一盅上好的梨花白细细品味了。
“楚兄终于来了。”许是喝了点酒,某人也不复平日里的客套,“这一桌全是菡萏楼的名菜,楚兄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其他书友正在看:。”
龙凤呈祥,挂霜排骨,黄泥煨鸡,拔丝土豆,果然都是他爱吃的菜,楚随风撇嘴,故意指着其中的一道菜道,“这道红嘴绿鹦哥我不喜欢,纪兄请客,也不问问本公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此敷衍,岂不太没有诚意了。”
纪戎歌弯唇,“什么红嘴绿鹦哥,不就是菠菜么,楚兄也不必挑刺,菜不喜欢,酒错不了就行。”随手丢了一盅梨花白过去,那人伸手一接,酒盅稳稳地捏在手里,一滴也没溅出来。
楚随风也觉得自己方才举动太过无聊,拿起那盅梨花白就满饮,纪戎歌知道他的酒量,只浅浅一笑,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纪兄,有一事本王一直十分好奇。”酒过三巡,纵是楚随风,也有些不剩酒力。
“说。”纪戎歌手里的已是第三盅梨花白了,虽不能同楚随风面前倒着的一堆空瓶子比,就纪戎歌的酒量而言,已到了将醉未醉的地步。
“自打我们第一次见面,纪兄就说自己喜欢男人,本王很奇怪,喜欢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感觉。”楚随风一仰头,又是一个空瓶子扔在一旁。“虽说本朝有男风之说,但毕竟人活在世俗里,不能完全不顾别人的看法。”
“楚兄可有喜欢的人?”纪戎歌问,虽然心里明知答案,却还是忍不住。
“不曾有。”那人又是一杯酒下肚,“所以很好奇。”
“是么。”纪戎歌又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楚兄且看,如果人一辈子的感情就是一杯酒,为了那人,我已经满饮了。”
说罢一饮而尽,右手覆了空杯,点滴不剩。
“而那人,呵呵。”纪戎歌又斟了一杯,在楚随风面前横过,“他的一杯给了别人。”
那人脸上带笑,好似说的都是别人的事,云淡风轻,却怎么也遮掩不了眼底的忧伤,楚随风心里一动,不知怎的就给那人手里的空杯满上。“纪兄何出此言,既然那人不愿,就再同别人举杯。你是如此出色的人,定会有别人喜欢。”
纪戎歌但笑不语,把楚随风斟的那杯饮尽。“可惜这一杯,不是我自己的酒。”
纪戎歌大醉,醒来时已身在客栈,而那人正睡在自己旁边,两人和衣而眠,想是昨夜楚随风把不省人事的他弄了回来也没力气再回房,就一道睡下了。那人睡相极好,除了身下的被褥外其他地方一丝褶子都没有,反观他,醒的时候头正贴着楚随风的前胸,手也横在人家腰上,不自觉脸上一红。
此时他醒了,惊动了一旁的楚随风,那人还没睁开眼,就说了句让他忍俊不禁的话,“纪戎歌,你知不知道昨晚的那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