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秋颜在旅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一趟,那边依然没什么变化,那位大表哥也依然没有来,我甚至有点儿担心庄国峰的尸体,总有一天就会这么慢慢的烂在这医院里。张毅和唐默催我们赶紧离开去休息,不用守在医院里,我们拗不过他们,但离开医院之后,我们也没有休息,而是坐公交车直接赶去了市区,联系过侯洋之后,我和沈秋颜直接去到了春药所在的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春药居然已经醒来了,从病房的窗户口透过去,我看见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旁边的人都不说话,我和沈秋颜走进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们一眼,说:“萧凌……来了?”接着就要坐起来。我赶紧伸手按住了他,说:“别别别,别起来。”
春药摇了摇头,慢慢躺下去,说:“唉,想不到我皇城下的小爷也有今天。”
一旁的侯洋说:“你就别左一个皇城右一个皇城了,你肯定住在三环以外。”
春药说:“你……少废话,忘恩负义的东西,当时就不该救你,那几个石头要是给你砸瘫了,***你还能在这儿废话么?”
侯洋说:“唉……反正瘫的是你又不是我……”
“唉……过了啊……”一旁的骆明拍了拍侯洋,忽然说,“现在我们可没那个心情开玩笑。”
旁边的这一圈人,其实脸色依然有些凝重,我看了一眼春药,说:“春药,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
“迷迷糊糊,你们说的话,多少听得到一点儿,医生不也说了么,脑震荡,至少还要躺半个月,不过还好,我意识是清醒的,就是有时候会想吐。”春药说。
我说:“那你就躺着吧,我就是来看看,确定你安全就行了。”
春药笑了笑,说:“既然来了就坐坐吧,我没啥事儿,也不用老躺着,医生说了,还是得偶尔活动活动,说说话也行,。”
我点了点头,侯洋和骆明搬了凳子来让我和沈秋颜坐下。
春药说:“问你们一件事啊……庄国峰的后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呆了一下,没想到春药开口就是庄国峰,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我叹了口气,说:“尸体还在医院太平间,他家里不来人,根本没有办法……”
春药笑了笑,似乎是苦笑,又叹了口气,说:“也是啊,他家那几口子,肯定不会对他太上心的,他爸妈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那个大表哥,呵呵……你们不了解庄国峰,可能也就我了解他多一点儿……”我这才想起来,也许对庄国峰感情最深的就是梁春耀,他和庄国峰早就认识了,在我映像里,似乎梁春耀刚来这个城市就已经认识庄国峰了。
这个时候,或许最痛苦的应该是他,他肯定比侯洋还要痛苦。
我还记得,庄国峰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和春药是“一起洗澡,一起比大小”的交情。当时我觉得这句话对好笑,简直要笑掉大牙,可现在想起来我居然特别的难过,原本还没有这种感觉,但忽然回想起来,似乎有一种力量填充在胸口,满溢出来,只冲向上方,让我鼻子一阵阵的酸楚。
春药的话匣子似乎因为庄国峰而打开了,开始说起他的事情来,春药说:“那家伙从小就孝顺,我说的是真的,他虽然人不大好,喜欢抬杠,喜欢吹牛,但对他家那俩老人,他爷爷奶奶,好的不得了。他那个所谓的大表哥,还有爸妈,平日里在外边儿打工,做生意,难得回家,他在外头混,他爷爷奶奶也不知道,还总以为他在好好学习呢……但他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那俩老人的事情。”
梁春耀顿了顿,说:“我记得有一回,据说是他爷爷……还是他奶奶啊,六十岁生日吧,他家居然没一个人回来,他觉得愧疚,自己又没钱,向班上那帮人借,我们哪里有什么钱。他老人家想了一损招……那时候咱学校仓库经常不关门,他跑去仓库里偷运动器材和什么扫帚拿去卖,有的直接卖了,有的当废品卖,搞了几次,凑了几百块钱,给他家老人买了个蛋糕,又准备点儿熟菜。”
“呵呵,这件事后来被发现了,差点直接把他给开除了,后来他大表哥过来帮忙处理这事儿,赔钱以后把他拉到角落里狠狠打了一顿。其实他大表哥也很瘦,他完全可以还手的,但他就是不还手,打的鼻青脸肿……哈,这事儿还成就了他在班上小贼的名声。以后很多人,尤其是那些爱八卦的女生,根本不敢接近他,说他会偷东西,***我就觉得可笑……”
我们没人说话。
“这次他死了……呵呵,估计他那个大表哥也解脱了吧?”梁春耀说,说完以后开始不停的咳嗽。
侯洋急忙拍他的前胸,说:“干什么……哎哟已经去了一个了,您老人家就别激动了行么?”
春药说:“我没激动……就是想到从前的事儿,心里难受……你说咱们这一大帮人,能打的,有吧?能出谋划策的,也又吧?会干活儿会交朋友的,也有吧……咱们到底哪一点比别人差了,凭什么我们就被划在社会底层?”
“你还操这个心!”侯洋说,“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