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心中已有了别人。暮成雪啊,竟是一个痴情种!
回忆至此,戴如歌倦怠地扶着额角,闭目凝神。忽闻门外有人进来在她耳边低语片刻,一只长箭被递到她面前。她的双眸瞬间睁开。
这厢,暮成雪行色匆匆地穿过正殿走至大院,一路往大门外走去。
只听一声“夫君!”身后有人脚步同样急匆匆地细碎而来,伴随着微微喘息的声音。
暮成雪顿了片刻,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暮成雪!”戴如歌又向前跑了几步终于跑不动,倚在房门边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望着暮成雪第二次停下来的身影。
戴如歌渐渐平复心绪,轻声问:“一定要去么?”
暮成雪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戴如歌眼角一红,张了张口,终于淡淡道:“我只嘱咐一句话,天黑记得回家。”
暮成雪深吸一口气,再抬步间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大门外。
戴如歌捏着手中的长箭和纸团,身体缓缓地顺着大门滑落,目光却从没有从外面的大门口移开过。
元夜琴鼓奏,花街灯如昼。
欢歌笑语飘上船头。
欲除相思垢,泪浣春袖
船家只道是离人愁
你送我的红豆,原来会腐朽。
寒江陪烟火,月伴星如昨。
可你怎么独留我一个人过?
若你想起我,
不必抱愧当时承诺太重。
聚散无常,怨谁错!
※
美丽的一江春水在初春的解冻后如脱缰的野马激烈地奔腾着,辰时的露水较寅时的要少了许多,一切似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远处闪现一抹身影,那身影不断地靠近,在层层五尺来高的干黄草间愈加清晰可见。
暮成雪从很远的方向便眺望到一抹火红,那红色似要燃尽自己的生命一般怒放盛开。他明明知道朝青丝的亲笔字条只是为了见他一面,他却还是忍不住来见她。
因为,她说,这一次会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次。
以往他们决裂,他们对彼此说残忍的话,最后还是会在合适的时候相遇,可以说是缘分,也可以说是他们二人的期望所归。如今,她又一次放话要最后一次见他,他虽对这样的说辞有些麻木,却依然应约而来。他就是拿她没有办法,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暮成雪来到距朝青丝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风带起他的长衫猎猎作响,腰间的红鸾玉也随风摆动。
“我就知道你会来,无论我编什么样的理由。”朝青丝轻笑道。
暮成雪眯起双眸,被她今日的容貌所震到。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素颜的样子了?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对别人冷漠却唯独对自己上心。他年长她十岁,看着她芳华冉冉,再摸摸自己一日不刮便会冒出来的青胡茬,他不得不慨叹果真岁月不饶人。于是他开始了解养生,学着如何去年轻地活着。这些,都是她赐给他的灵感。
此刻,她穿着薄薄的软烟罗,那殷红衬得她肤若凝脂。没有朱砂,没有胭脂,没有水粉,也没有描眉。她细长的眉依旧妩媚,睿智的眸子依旧光彩照人,唇上虽没有饰色,但也依旧红艳得动人心魄。
这,便是朝青丝独树一帜的红。这,便是朝青丝浑然天成的美。
他淡淡道:“穿这么少,不会觉得冷吗?”
她俏皮一笑,反问道:“做我们这行的,穿得少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暮成雪没有回答,只是道:“清闲公子待你如何,可有再去春香楼看你,或是愿找机会为你赎身?”
她轻叹一声,快步地走到他面前道:“哎,暮王爷,我就让你只把这一天留给我,咱们能不能珍惜时间不谈别人,可好?”
“那就谈你如此急着找我出来究竟所为何意。”暮成雪镇定道。
“我在字条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已经自己把自己从春香楼里赎出来了。如今我朝青丝是自由身,今天约你就是要与你道别,日后相忘江湖,永远不见。”
暮成雪打量她半天,突然捉住她的手腕道:“你这话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朝青丝先开始是淡笑,接着是大笑道:“王爷啊王爷,你真的是被我说怕了,居然连我那句是真哪句是假都分不清楚!”
暮成雪眼色一暗,用威胁的口问道:“你不要再耍花招,如歌如今已经与我有了嫌隙,我不能再制造一些误会伤害她。你今天如此这般不同往日,到底是何用意!”
朝青丝安静下来,目光凄楚地望入他的眼底,手一伸便附上了暮成雪的脸,她幽幽道:“王爷,我在你面前会耍出什么花招?只要我在你面前便无处遁形,只要你在我面前,我所有的智谋便清零,你说,这样的我,能耍得起什么花招?”
她摩挲着他清晨来不及剃须而长出的胡茬道:“不要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王爷。你的家庭不是我说破坏便能破坏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