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的英语六级,苏悯考得浑浑噩噩。之后的期末考试备战,她也没去过自修教室,这一季的奖学金,是没戏了。夜里,苏悯常常搬把椅子坐在7楼的阳台上,面对一大片开阔地吹风,每到这个时候,夏卿的警惕性就会很高,坐在离她一门之隔的地方看书。
就在两个月前,程峰曾经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高高地举起苏悯,她高举双手,感觉自己正在飞翔,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护她周全、绝不放手。现在才知道,那些美好的记忆虽然清晰,却是最虚无缥缈的,想抓住,其实什么都没有。
苏悯的左眉,多了一道清浅的疤痕,这是个阴天,有点隐隐作痛。她没有去买眉笔或者眉粉,由着它去吧!愿意为她画眉的那个人,在干什么?
回头望望“监视”自己的夏卿,苏悯笑了,虽然她总是笨拙受伤,但绝不是那种会主动结束生命的人,她也舍不得像郑晓雪那样摧残自己,心里疼,那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一剂忘忧解,能把过去的不快乐统统抹掉,恐怕她也舍不得去喝,因为那些快乐的瞬间,还是记着好。
师兄何威打电话过来说,苏悯暑假的小实习,他已经帮她搞定了。7月初她就可以奔赴广州,于是,苏悯和班里其他几个去羊城实习的女生一起定了火车票,其他书友正在看:。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苏悯去了文科楼。光华大学的文科楼,有不少恐怖故事——这几年,有不止一个学生选择在这里一跃而下、抛离尘世,还流传这里的电梯闹鬼,明明没有人按13楼,但电梯总是会在13楼莫名停下,厢门打开,外面根本没人。
苏悯站在13楼的窗口,向下张望,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跳楼的人,日复一日,都会在同一个窗口出现,重温跳楼的动作和痛苦,这是一个逃不出的死循环。偶尔,活人也会偶遇没有藏好的灵魂,目击它跳楼的重放片段。
闺蜜华依菲曾经给苏悯讲过这么一个鬼故事——有个女白领在一座大厦里独自加班到很晚,突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喧嚣,她走出办公室,发现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蜂拥着从她面前跑过,直跑到楼道尽头敞开的窗口,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当她魂飞魄散地奔到18楼的窗口,却发现下面没有任何孩子的踪影。那之后,她以为自己疯了,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后来才听说,这幢大厦的18楼发生过一次学生结伴跳楼的惨剧,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苏悯胆子小,一向听不得怪力乱神,但在初中时,女生们常在课间围成一圈来讲鬼故事提神。多年之后,苏悯把这个故事记得最牢,那吓人最立竿见影的“一双小白鞋”和“后面看一头秀发,前面看还是一头秀发”的故事,倒没有这种惊悚多年的效果。
站在这收过冤魂的文科楼上,还好是光天化日,苏悯没那么害怕。经济系最后一门《管理经济学》的考试就在这里的5楼进行。铃声响过,学生们三五成群走出大楼,苏悯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兀自出神。他还好,她可以放心地走了。
如果分了手,就可以割断一切,倒是省事,可是,她仍旧深爱着他、牵挂着他,自尊心作祟,她不会去安排什么狗血的偶遇,她更愿意这样默默地守护着他。
程峰夜夜入她的梦。在梦里,他们常常同乘一辆公共汽车,在那辆并不拥挤的车上,有很多空座,但他们却习惯站着,他们是一对默契的情侣,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不用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只是,程峰总是不打招呼,就突然放开苏悯,在不知哪个停站匆忙地跳下车,不见踪影,留下苏悯一个人在车上不知所措……
可是,在现实世界里,究竟是他们俩谁先下了车呢?
7月的第一天,苏悯和同学们在硬座车厢里熬过了20多个小时,来到了陌生、燥热、灰色的广州。打牌打累了,大家就东倒西歪地在座位上酣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正是奇绝秀丽的岭南山水,令苏悯的胸中豁然开朗。
离开广州火车站,几个女孩就分开了。苏悯和隔壁701寝室的武心婷都在《南方晚报》实习,她们未来40天的家就在市中心的一座酒店式公寓里,房间很小,还算干净,苏悯选了门边的床铺,心婷选了空调下面的,拉开32楼的窗帘,小半个广州尽收眼底。
第二天,苏悯和心婷就登上了著名的白云山。
上山的时候,苏悯欣赏着美丽恬淡的山脊、峡谷以及掩映在绿海中的点点花容,山花烂漫,在绿野中安详铺陈的野花使整个山谷都鲜活了起来。那些平日只能在自然博物馆才看得到的漂亮蝴蝶,竟然就在山路上飞来飞去,闪着蓝色荧光的翅膀在花丛中穿梭,鲜黄的身躯在空中划出惊艳的轨迹。色彩亮丽的彩蝶惊醒了苏悯,让她知道自己身在南方。
在半山腰,她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游人们纷纷躲进路边的小店,苏悯和心婷挤不进去,又不敢站在树下,干脆就淋了个透心凉。雨水在地面激起厚厚的水雾,雷声很近,就在头顶上爆裂,闪电很近,就在视野里绽放。雨水从山的高处汇聚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