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汪云政,也很意外。
3月初,35中的学生会组织辩论赛,干事苏悯参加了第一次筹备会议,半年前就退出学生会的汪云政居然是负责人,令苏悯吃了一惊。按理说,高三的学生都没有精力管这些杂事,但汪云政是个例外,他的成绩令老师无可指摘,于是他享有了豁免权。
汪云政和师弟、师妹清谈了20分钟,他的话不多,主要在听,之后,他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选了苏悯当主持人。随后几天的下午大课间休息,大家就在学生会的小会议室里碰头,讨论辩题设置,汪云政展示了他出众的调度才能和严谨的理科思路,大多数辩题都是他定下的。
距离开赛只剩3天,苏悯挑灯夜战写好了主持文稿,去高三一班找汪云政过目。她站在教室门口张望,发现汪云政和蒋超居然是同桌,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汪云政倚着窗口看书,蒋超正在舒展筋骨,对着空气做了个投篮的动作。蒋超先看到门口的苏悯,拍拍汪云政的肩膀,指指外面。汪云政对苏悯笑着点点头,快步走出来。有两个男生打起了口哨,苏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当晚,汪云政把文稿还给苏悯,被他润色之后的文稿,果然精当了许多。
辩论赛主持人的差事看似轻松,实际上工作量相当之大,有时候一下午要连轴转主持4场,回到教室的时候,苏悯脸都笑僵了,因为神经紧张,还有点头疼。刚开始的几天,汪云政总会来做比赛监督,到了半决赛那天,他没有出现,苏悯觉得奇怪,也没太在意。
苏悯回到教室,廖希言一脸紧张地对她说:“你知道吗?中午汪云政踢球伤了腿,送医院了!”
苏悯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伤得重吗?”
“你好像很关心他嘛!”希言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到底重不重?你知不知道呀?”
“右腿膝盖韧带断了,还好高考是不考体育的,不会耽误事,不过他估计得3个月才能完全好,这3个月,他就只能单脚跳了!”
看到苏悯愣在那里,希言柔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心疼的,你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苏悯,你一点也不八卦,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汪云政有个交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叫宁悦,那可是个气场强大的师姐,虽不算花容月貌,但绝对是气质绝佳。你别伤心啊……”
其实,苏悯并不伤心,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嘴上当然不能饶人:“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们家蒋超待字闺中,就等着你去解救了,!”
两天后,汪云政回到学校上课,拄着一根有点丑陋的拐杖,上下楼的时候,他们班的男生轮流架着他。“八卦女王”希言说,宁悦师姐特地给他煲了骨头汤,每天带到学校来,她揶揄苏悯:“你看人家多贤良淑德,你连番茄蛋汤都不会做吧?”苏悯懒得敲她的脑壳。
4月到了,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柳絮飘飞,桃花吐艳,校园里一派生机勃勃。下午第二堂课的下课铃一响,无论男生女生,都风风火火向体育馆涌去,原来,实力强劲的26中打上门来,挑战35中最引以为豪的篮球队,这当然令全校热血沸腾。
苏悯钉坐在位子上,瞪着一堆几何图形发呆,一上高中,数学、物理和化学一下子变得无比深奥,她需要大量时间去消化它们,这样才不会让理科太拖后腿。等她解开了这道题,发现已是3点55分,还有5分钟,篮球赛就要开始了!苏悯才拔腿就向门口跑去。
这一天,教学楼里出奇地安静,不去看比赛的学生真的很少,每间教室里留守的学生都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还好体育馆够大,不然怎么坐得下!苏悯转过楼梯角,瞥到三楼的栏杆旁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双臂搭着栏杆,目光好像在望着校园外的车流,又好像是一片虚无。
苏悯返身上楼,走到汪云政身边。他扭过头来,露出暖洋洋的笑容。
已经快一个月没说过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去看比赛吗?”他先开了口。
“我正想去……看到你,就想问问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只是不能踢球,心里很痒。”
“你打篮球吗?”
“有时候也打,班里比赛的时候,和蒋超一队,就赢定了。你快去吧,应该已经开始了。”
“你不去吗?”
“我挪过去,估计第二节都开打了。”
“我扶你,好不好?”苏悯脸上一烧,低下了头。
汪云政望着她,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发梢垂在卡其色连衣裙的圆领上,小巧的鹅蛋脸如净瓷一样光滑,浓密的睫毛把深潭般的眼睛藏了起来,“那走吧,谢谢你。”
其实只有在下楼的时候,他才需要一点帮忙,苏悯扶着他的左手,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他的手很小很软,比苏悯的大不了多少,指尖有茧,应该是弹吉他留下的。好不容易从三楼挪到了一楼,他们的手心都已经汗津津的,汪云政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们歇一会儿吧。”苏悯有点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