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见蒋秀英出来,就向她一笑,笑得他那双麻黄眼睛,合成了一条小缝,用一个小萝卜似的食指指着她说道:“你别害怕,我就是这个脾气,受不得委屈。可是人家要待我好呢,把我这脑袋割了给他,我也乐意。你若是象今天这样做事,我就会一天一天的更加喜欢你的。”
赵将军说着话,一手伸了过来,把蒋秀英的胳膊一捞,就把她拉到怀里。
蒋秀英心中如火烧一般,恨不得回手一拳,就把他打倒,只得轻轻的说道:“这些个人在这儿,别这样呀。你不是还生着气吗?”
赵将军听她如此说,才放了手,笑着说道:“我就依着你,回头我们再说吧。”
这时,春梅已是换了一件衣服走了出来。
赵将军立刻将脸一板,用手指着她说道:“你说,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打你妈家里后门溜出去了,我可有人跟着呢。你不是到先农坛去了吗?你说那是为什么?你还瞒着我,说瞧你妈的病吗?那老帮子就不是好东西!她带着你为非作歹,可和你巡风,你以为我到了天津去了,你就可以胡来了。可是我有耳报神,我全知道呢。你好好的说,说明白了,我不难为你。要不然,你这条小八字儿,就在我手掌心里。”
说着,他将左手的五指一伸,咬着牙捏成了拳头,翻了两个大眼睛望着她。
春梅一想,这事大概瞒不了,不如实说了吧,就说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动手就打,叫我说什么?现在你已经打了我一顿,也出了气,可以让我说了。
我现在不是决计跟着你过吗?可是我从前也得过姓范的好处不少,叫我就这样把他扔了,我心里也过不去。我听到我妈说,他常去找我妈。
我想我是姓赵的人啦,常要他到我家里去走着,那算怎么一回事呢?所以我就对妈说,趁你上天津,约他会一面。一来呢,绝了他的念头,不再找我家了。二来呢,我也报他一点儿恩。所以我开了一张四千块钱的支票给他。
他一听说我跟定了你,把支票就撕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想,我要是还和他来往,我约着他在家里会面,那多方便。我不肯让他到我家里去,就是为了不让他沾着。你信不信,可以再打听去。”
赵将军听了她这话,不觉得气先消了一半,因、说道:“果然是这样吗?好,我把人叫你妈去了,回头一对口供,对得相符,我就饶了你;要不然,你别想活着。”
说到这里,恰好听差进来说:“外老太太来了。”
赵将军喝道:“什么外老太太,她配吗?叫她在楼下等着。”
蒋秀英就笑着对他说道:“你要打算问她的话,最好别生气,慢慢的和她商量着。我先去安顿着她,你再消消气,慢慢的下来。看好不好呢?”
赵将军点头说道:“行!你是为着我的,就依着你。”
蒋秀英连忙下楼,到外面将沈大娘引进楼下,匆匆的对她说道:“你只别提我,说是姓范的常到你家,你和姑娘约着到先农坛见面。其余说实话,就没事了。”
沈大娘也猜着今天突然的派人去叫来,而且不让在家里片刻停留,料着今日就有事,马上到了赵家。
等到一听蒋秀英的话,心里不住的慌乱。
蒋秀英只得引她到屋子里来,自己就走开了,又不敢多问。
不多一会,赵将军已换了一件长衣,一面扣纽扣,一面走进屋来。
沈大娘因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就老远的迎着他,请了个双腿安。
赵将军点了点头说道:“你姑娘太辜负我了。对不住,我教训了她一顿,你知道吗?”
沈大娘笑着说道:“她年轻,什么不懂,全靠你指教。怎么说是对不住啊!”
赵将军说道:“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慢慢说。”
他自己坐在正中的紫檀方桌上,指着旁边的椅子,沈大娘坐下了。
赵将军说道:“你娘儿俩今天早晌做的事,我早知道了。你说出来,怎么回事?若是和你姑娘口供对了,那算我错了;若是不对,我老赵是不好惹的!”
沈大娘一听,果然有事,料着蒋秀英招呼的话没有错,就照着她的意思把话说了。
赵将军听着口供相同,伸手抓了抓耳朵,笑着说道:“他妈的,我真糟糕!这可错怪了好人。其实这样办,我也很赞成,明的告诉我,我也许可的。反正你姑娘是一死心儿跟着我啊。你上楼给我劝劝她去,我还有事呢。”
沈大娘不料这大一个问题,随便几句话就说开了,身上先干了一把汗。
到了楼上,只见春梅眼睛红红的,靠了桌子,手指上夹了一支烟卷,放在嘴里抽着。
就在她抬着胳膊的当儿,远远看见她手臂以下,有三条手指粗细的红痕。
春梅见母亲只叫了一声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蒋秀英在旁看到,倒替她们着急,说道:“这祸事刚过去,你又哭?”
沈大娘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委屈,连忙上前,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