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授锋说道:“谁来管这些闲账!我老实对你说,我今天上天桥,就是来找你来了。我听说你嫌姓范的没有给你钱,你要捣乱。我不知道就得,我知道了,你可别胡来。姓范的临走,他可拜托了我给他照料家事。他的事就象我的事一样,你要胡来,我蒋老头子不是好惹的。”孔三玄劈头受了他这个“乌天盖”,又不知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笑着说道:“没有的话,我从前一天不得一天过,恨不得都要了饭了。而今吃喝穿全不愁,不都是姓范的好处吗?我怎么能使坏!难道我倒不愿吃饱饭吗?”
他说着就给蒋授锋斟茶,一味的恭维。
蒋授锋让他一陪小心,先就生不起气来,加上他说的话,也很有理,并不勉强,气就全消了。就说道:“但愿你知道好了。我是姓范的朋友,何必要多你们亲戚的事。”
“那也没关系。你就是个仗义的老前辈,不认识的人,你见他受了委屈,都得打个抱不平儿。何况是朋友,又在至好呢?”孔三玄说道。
说着话时,只见那土沟里两个人骑着两匹没有鞍子的马,八只蹄子,蹴着那地下的浮土,如烟囱里的浓烟一般,向上飞腾起来。
那马就在这浮烟里面,浮着上面的身子,飞一般的过去。
这蒋授锋只望着那两骑马出神,孔三玄说些什么,他都未曾听到。
孔三玄见蒋授锋不理会这件事了,就也不向下说,等蒋授锋看得入神了,就说道:“大叔!我还有事,不能奉陪,先走一步,行不行?”
“你请便吧。”蒋授锋说道。
孔三玄巴不得这一声,会了茶账,就悄悄的离开了这茶馆。
孔三玄手上拿棍子,举着一只小鸟,只低着头想:这老头子那个点得火着的脾气,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事,巴巴的来找我。幸而我三言两语,把他糊过去了。要不然,今天就得挨揍。
孔三弦正想到这里,棍子上那小鸟,嗤一声,向脸上一起,自己突然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是从前同场中的一个朋友。
那人先笑着说道:“孔三哥!听说你现在攀了个好亲戚,抖起来了!怎么老不瞧见你?”
孔三玄笑着说道:“你还说我抖起来了,你瞧你这一身衣服,穿得比我阔啊!来那人正穿的是纺绸长衫,纱马褂,拿着尺许长的檀香折扇,不象是个书场上人了。
那人说道:“老朋友难得遇见的,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孔三玄连说“可以“,于是二人找了一家小酒馆,去吃喝着谈起来。
二人同到酒店,便吃喝起来。
原来那人叫王和声,也是个弹三弦子的。
因为他跟着的那个姑娘嫁了一个师长做姨太太,他就托了那位姑娘说情,在师长面前,当了一名副官。
因他为人有些小聪明,遂不断的和姨太太买东西,中饱的款子不少,也就发了小财了。
当时王和声多喝了几杯酒,又不免把自己得意的事,夸耀了几句。
孔三玄听在心里,也不愿丢面子,说道:“我虽没有你的事情好,可是也凑付着过得去。我那侄姑娘,你也见过的,现在找着一个有钱的主儿。我们一家子,现在都算吃她的。”
他于是把大概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说道:“你要是得空,可以到我们那里去瞧瞧。”
“朋友都乐意朋友好的,我得去瞧瞧。”王和声笑着说道。
两人说着话,便已酒醉饭饱。
王和声也不待孔三玄谦逊,先就在身上掏出一个皮夹子,拿出一大卷钞票,由钞票内抽出一张十元的,给了店伙去付酒饭账,找了钱来,他随手就付了一块钱的小费,然后大摇大摆,走出门去。
看到人力车停在路边,一脚跨上去,坐着车便走了。
孔三玄看着,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这孔三弦到了家里,直奔入房。
他见着沈大娘就问道:“大嫂!你猜到我们家来的那个蒋家姑娘,是谁吧?她就是天桥教把式蒋老头子闺女。我在街上见着了那老头子,就会害怕。你干吗把他闺女望家里引?这老头子,有人说他是强盗出身,我瞧就象。你瞧着吧,总有一天,他要吃‘卫生丸’的。”
“哪个练把式的老头子?我不认识。你干吗好好儿的骂人?”沈大娘说道。
孔三玄说道:“天桥地方大着呢,什么人没有?你们哪里会全认得!你不知道这老头子真可恶,今天他遇着我,好好儿的教训了我一顿。瞧他那意思还是姓范的拜托他这样的。各家有各家的事,干吗要他多咱们的事?他妈的!他是什么东西!”
“又在哪里灌了这些个黄汤?张嘴就骂人。姓蒋的得罪了你,姓范的又没得罪你,干吗又把姓范的拉上?”沈大娘说道。
孔三玄说道:“那是啊!姓范的临走,给了你几百块钱,你们哪里见过这个,就把他当了一尊王和声大哥,而今多阔!身上整百块的揣着钞票,他不过是雅琴的师傅,雅琴做了太太就把他升了副官。春梅和我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