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说道:“我听到你说,这个调子好,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所以我就巴巴的叫我叔叔教我。我叔叔说这是一个不时兴的调子,好多年没有弹过,他也忘了。他想了两天,又去问了人,才把词儿也抄来了。我等你不在这儿的时候,我才跟我叔叔学,昨天才刚刚学会。你爱听这个的,你听听我弹得怎样?有你从前听的那样好吗?”
“我从前听的是唱,并不是弹,你要我说,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范本涛笑着说道。
春梅笑着说道:“干脆,你就是要我唱上一段罢了。那末,你听着。”
于是侧着身子,将弦子调了一调,又回转头来向范本涛微微一笑,这才弹唱起来。
范本涛向着她微笑,连鼻息的声音几乎都没有了。
一直到春梅弹唱完了,连连点头说道:“你真聪明,不但唱得好,而且是体贴入微哩。”
春梅把月琴向墙上一挂,然后靠了墙一伸懒腰,向着范本涛微笑着说道:“怎么样?”
范本涛也是望了她微笑,半晌作声不得。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春梅说道。
范本涛说道:“这个调子,我倒是吹得来。哪一天,我带了我那支洞箫来,你来唱,我来吹,看我们合得上合不上?刚才我一听你唱,想起从前所唱的词儿未尝不是和你一样!可是就没有你唱得这样好听。我想想这缘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所以我就出了神了。”
“你这人……唉,真够淘气的。一会儿惹我生气,一会儿又引着我要笑。我真佩服你的本事就是了。”春梅笑着说道。
范本涛见她举止动作,无一不让人怜爱,把刚才在蒋家所感到的烦闷,就完全取消了。
范本涛这天在孔家,谈到吃了晚饭回去。
到家之后,见上房电灯通亮,料是博贺夫妇都在家里,帽子也不曾取下,就一直走到上房里来。
博贺手里捧了一份晚报,衔着半截雪茄,躺在沙发上看,见范本涛进门,将报向下一放,微笑了一笑,又两手将报举了起来,挡住了他的脸。
范本涛只看到一阵一阵的浓烟,由报纸里直冒将出来,他手里捧的报纸,也是不住的震动着,似乎笑得浑身颤动哩。
范本涛低头一看身上,领孔里正插着一朵鲜红的花,连忙将花取了下来,握在手心里。
恰好这个时候,陶太太正一掀门帘子走出来,笑着说道:“不要藏着,我已经看见了。”
范本涛只得将花朵摔在痰盂里,笑着说道:“我越是作贼心虚,越是会破案。这是什么道理?”“也没有哪个管那种闲事,要破你的案。我所不明白的,就是我们正正经经,给你介绍,你倒毫不在乎的,爱理不理。可是背着我们,你两人怎样又好到这般田地。”陶太太笑着说道。范本涛笑着说道:“大嫂这话,说得我不很明白,你和我介绍谁了?”
“咦!你还装傻,我对于何小姐,是怎样的介绍给你,你总是落落难合,不屑和她作朋友。原来你私下却和她要好得厉害。”陶太太笑着说道。
范本涛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夏莎,把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就笑着说道:“大嫂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吗?”
“有有有,可是要拿出来了,你怎样答复?”陶太太说道。
范本涛笑着说道:“拿出来了,我陪个不是。”
“你又没得罪我们,要陪什么不是?”博贺把脸藏在报里笑这说道。
范本涛说道:“那末,做个小东吧。”
“这倒象话。可是你一人作东不行,你们是双请,我们是双到。”陶太太说道。范本涛笑着说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反正我自信你们拿不出什么证据。”
当下陶太太也不作声,却在怀里轻轻一掏,掏出一张相片向范本涛树面前一晃,笑着说道:“这是谁啊?”
范本涛一看,却是春梅新照的一张相片。
这照片是春梅剪发的那天照的,说是作为一种纪念品,送范本涛的。
这相片和夏莎的相,更相象了,就笑着说道:“这不是夏小姐。”
“不是夏小姐是谁?你说出来,难道我和她这样好的朋友,她的相我都看不出来吗?”陶太太说道。
范本涛只是笑着说不是夏小姐,可又说不出来这人是谁。
陶太太笑着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可冤枉了一个人了。我从前以为你意中人是那蒋家姑娘。我想那倒不大方便,大家同住在一所胡同里,李富当然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那蒋老头子,李福也认得,说是在天桥练把式的,让人家知道了,却不大好。后来他们搬走了,我们才将信将疑。直到于今,这疑团算是解决了。”
“我早也就和他们叫冤了。我就疑心他们搬得太破怪哩!”范本涛说道。
伯和将报放下,坐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可不要疑心是我们轰他走的。不过我让李福到那大杂院里去打听过两回,那老头子倒一起跑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讨论这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