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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晗到我公寓的时候,我已经被阿姨的密集盘问问得脑仁都疼了。我走的时候,阿姨还不忘叮嘱叶小晗:“小姑娘,你劝劝她,她和男朋友吵架了。”
叶小晗朝我一通挤眉弄眼,我无力回应,只道:“你开车来的吧,我们去车里说。”
“怎么?秦讼来过了?”叶小晗的性格自然是憋不出话,一进电梯就凑过来问我。
我此刻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实在无可否认,也没有什么力气去编谎话,于是点了点头。
“现在还大清早的,怎么,昨天他留宿了,嗯?”
我照旧点头。
叶小晗顿时瞪大了眼:“那不是要和好的节奏么!怎么能又吵架了?”
“他不知道我要去英国读书,现在知道了。”电梯此刻到达底楼,我转而对叶小晗说:“麻烦你送我去趟我妈家里,我得拿备用钥匙。”
叶小晗应了声,我们上了车,我问她要了化妆包来梳理头发。叶小晗发动了汽车,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有一会儿没有说话。等开出一段路去,她才十二万分认真地开口:
“舒昕,你真的非要去英国念研究生么?其实你当初决定要出去,也不过是因为在这里受了打击,想要冷静一段时间吧。”
“我只是想好好静下心来,找找我自己。”
“可静心和出国有必然联系吗?老实说,秦讼现在和你还相爱,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你不着急结婚是你的事,可是他呢?他不是没有资本也不是圣人,现实点,你们现在的状况下,分隔两地,他等你的可能性有多大?你看到lynn最近和他走很近了吧,即使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能保证将来也是么?我这么说不是怀疑秦讼和你的感情,只是真的很难说。”
叶小晗的问题句句都敲打在我心上,尖锐而无法回避。
“舒昕,你觉得哪个更重要?确确实实站在你面前的秦讼,还是寻找你所谓的你自己?”
在我的记忆力,叶小晗鲜少有如此智慧而犀利的时刻,而这时刻一旦出现,我发现我竟然是完全无力招架的。去父母家中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回答她,那是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都不敢正视的问题。
秦讼,和我摇摆不定的自己,哪一个更重要?
让叶小晗等在楼下,我独自上楼去拿钥匙。虽然是一场不大的民事官司,但对于本分的我们一家来说,这场官司到底是耗费精力的,何况对簿公堂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我能看出父亲的憔悴和母亲的焦虑。
我拿钥匙的时候,母上大人并没有询问太多,但当她问我最近手头还宽松与否,说如果秦讼父母的帮忙让我觉得不舒服便大可以婉拒的时候,我的愧疚感几乎是翻涌而来的。我看着她新生出的白发的痕迹,想着自己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子女。我想着将要背井离乡,而我的母亲却还握着我的手只求我一切都好首席御医,。
爱情、家庭、我自己,原来走到这一步的我,可能真的无法像从前那样,像我所遇见过的欧洲好友们那样,背起行囊说走就走。
叶小晗将我送回我自己的住处,我开了门之后,将昨夜的一室狼藉规整起来。看着桌上的避孕药,觉得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在乎的只有我自己。如果要寻找自己,何必要出门旅行,心的广度和距离长远又有什么关系,我像我自己坦诚,分手、辞职、出国,都只是为了逃避。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没有能力维持这段感情我犯了错,不想承认我工作的失败和不足够。
入夜时分,我看着衣架上挂起的床单,在内心做下了决定。
开车去商场,一家家店搜索,等买到合心意的东西再驱车到秦讼公寓的停车场,已经过了十点。秦讼并不在家,于是我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里头的陈设分明和我离开时一样,可偏偏让人觉得冷清。但我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只想着等他回来我要说些什么话。
我本可以去电催他,可内心又有些纠结冲突,想要早点见他又想要再多等一会儿,这种胶着的状态让我如坐针毡,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直到精疲力竭。
秦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而我一直睁着眼看到窗外太阳升起,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刺得我眼睛都疼了,可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地要命,直挺挺站在落地窗前都快要成一座雕塑。
因而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扭头过去的动作慢了几拍,足够让秦讼接受我突然空降他家的事实。
他还穿着昨日离开我家时候的衣服,青涩的胡渣冒出来显得有些难得的邋遢,他合上门,眼中的惊讶被沉静所代替,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行。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他拿出手机摆在玄关,换了拖鞋后走到我跟前。
“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将手摆在身侧,无意识的拉着衣摆,他在我一米开外的距离,可我却已经有些紧张,斟酌着才终于问出口:“如果,我不去英国了,你……你就会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