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宇神情漠然说道:“明知道肯定会死。也坚持杀我。是为了复仇。四岁小男孩的记忆能这般长远。能记得你父母的容颜。我根本不相信。我以为你只不过一直无法摆脱当年的心理阴影罢了。”
听着这番话。秦杰说道:“我必须承认手上染着少爷的血很不舒服。怎么洗都觉得洗不干净。手指缝里始终粘乎乎的。也许确实是有心理阴影吧。我第一次杀人用的是柴刀。后來便一直习惯用刀。不过那又如何呢。你说这番话有什么意义。”
杨昊宇铁眉微挑。脸上流露出嘲讽轻蔑的神情。说道:“至少可以证明你的复仇并不像你想像的那般伟大与正义。”
“伟大与正义。”秦杰摇了摇头。说道:“逃离沈州市后。这些年我想像过无数次。将來有一天我在山中遇着奇人。继承了一身绝世本领。直闯天道盟要去杀你之前要说些什么。我会质问你为何如此冷酷好杀。我会说今天杀死你。是要替堂主府里的冤魂。所有无辜死去的人向你讨个公道。那个名单很长。这些都是一些很正义凛然的话。很掷地有声的话语。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寒雪冷袭体。秦杰以拳堵唇咳了两声。然后把一口浓痰吐到雪地里。脓黄色的痰在洁净的白雪里很是刺眼。
“我杀的人不比你少。我也做过很多旁人无法想像的恶事。我的双手从來不是干净的。我哪里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他看着杨昊宇说道:“你杀再多的无辜者都与我沒关系。只要与我无关。我甚至可以在旁边替你鼓掌叫好。但既然你杀了我全家。我自然就要杀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需要别的任何理由。”
杨昊宇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有点意思。”
然后他从椅中站起身來。
便如一座坚可不摧的山峰。突兀出现在漫天风雪中。
“來杀死我。”他最后说道:“或者被我杀死。结束你这痛苦的一生。”
暮时的沈州市。如堕永夜。厚实的雪云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满天的星光。雁鸣湖畔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那些火把。照亮了自天而降的雪花。把那些繁密呼啸的雪耀成了人间的星光。
杨昊宇面无表情看着身前紧闭的院门。伸手向后。从亲信手中接过那面军旗。走到院门之前。右手握着军旗向下一顿。
他的动作很随意。院门前的地面是坚硬的石地。旗杆落下时。石地面却片片碎裂。溅起无数石砾。杆尾深插入泥。
杨昊宇缓缓松开手掌。旗杆仿佛生在地面一般坚定。血红色的军旗在满天的雪片里猎猎作响。卷噬所有的夜色。
这面血红色的王将旗。陪伴了杨昊宇很多年。
数十年來。这面血旗从來沒有倒下过。
就如同血旗下那个强大的男人。
雁鸣湖外围的亲信们。那些警惕的堂主们。维持秩序的保镖们。看着夜色中那面血旗。都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
今夜。这面血色的将旗依然不会倒下。
杨昊宇走上了石阶。
然后他推开了院门。
于是他走进了夜色之中。
秦杰并不在雁鸣湖畔的宅院里。
他和张楚楚这时候正站在湖南岸的雁鸣山上。俯瞰着遥远对岸。
张楚楚披着白衣。遮着愈來愈暴烈的大雪。
在世人眼中。秦杰一身修为境界最强大的便是符与枪二字。要与杨昊宇这样一位武道巅峰强者对战。理所当然要拉开战斗距离。
杨昊宇虽然不知道这时候秦杰身在何处。但想來也能猜到这一点。只不过骄傲自信如他。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只是今夜风疾雪骤。夜幕遮星。凛冬中的雁鸣湖仿佛被冻凝的墨砚。即便是秦杰感观再敏锐。也无法看清对岸的画面。
如果看都无法看到。那么符枪又怎么能射得中敌人。
“这场夜雪似乎对我不公平。实际对杨昊宇才是真的不公平。秦杰看着湖对岸。和湖上的风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阵眼杵被天哥取走。自然不会令我高兴。不过这也很公平。我的修为境界远远不如杨昊宇。似乎不公平。但实际上我准备了整整十五年。而他却并不知道世界上有我这样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所以这处的不公平也算是扯平。只要这场战斗局限在我与他之间。那么我便承认这是公平的。”
张楚楚紧握着白衣。缩着身子。这样才能保证白衣不会被暴烈强劲的风雪所刮走。低声说道:“杰哥哥你在担心有人会插手。”
“杨昊宇毕竟在天道盟之外还有道门客卿的身份。我总觉得有些人会來打扰这场战斗。先前握着阵眼杵的时候。我也确实感到了一些什么。”秦杰想着清梦斋里的同门。说道:“但我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沈州市而不是别的地方。只要清梦斋还在城南。那么谁都沒有资格插手。”
或许有些势力想要插手到这场战斗当中。但更多的人只是在沉默等待着雁鸣湖畔战斗的开始。比如离开小道观的李然。
观看一场战斗。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