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漠然看了王雨珊一眼,沒有理会她,直接再一指隔空刺向秦杰,
王雨珊低头盘膝坐在地面,虚弱地随时可能倒下,右手自身后摸了一块石物,看似随意向远处抛去,却又挡住那一指之力,
老道眉心微蹙,枯瘦尾指一翘,指间天地灵气直刺她的心窝,
王雨珊手指微舒,一把散乱的白色骨片飞于身前,
然后她低头痛苦地咳了起來,血沫打湿棉袄的前襟,
在湖畔计算数日山门掩阵,再带秦杰破魔教山门大阵残余,少女符师的天地灵气已然濒临枯竭,先前被莲世界一眼破之,识海受创严重,此时她却是坚强地支撑着自己,用身旁能摸到的一切布阵,试图阻止莲世界,
那些白色的骨片不是符,是阵,
这世间绝大部分的阵法都是变形的符,都需要与天地感应,调动自然间的气息,
而此时的幽暗房间因为樊笼大阵的镇压,根本感应不到任何天地灵气,
所以她现在布的这道阵与普通的阵法不同,
千年之前那位了不起的人物改造并且实现这道阵法时,原初的原意便不是与天地相亲相近,而是要与天地相争相执,
所以这道阵法并不是原來调动天地灵气的,而是用來切割天地灵气,甚至是切割堵塞天地本身,
此时的房间里沒有天地灵气,所以这道阵不能切割天地灵气,但却可以切割堵塞别的任何无形之力,比如莲世界用两口血食和数十年幽困才养出來的精神力,
这道阵叫做石垒,
此时横亘在老道与秦杰之间的十数块白骨,便是王雨珊在魔教山门外静观计算研琢石垒大阵的所悟,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石垒,但已然足够强大,
莲世界的神情愈发凝重,他感到了浓郁的不安和命数轮转之间隐藏着的那抹阴影,
那个年轻男子居然莫名悟了司徒云海留下的逆天剑意,神话集团少女居然能够施展如此强大狠厉的降境道术,而这个看上去虚弱无害的少女竟能悟了石垒,
老道枯瘦手掌莲花吐蕊,玉瓣猛绽,每一瓣便是极强大的天地灵气攻击,
少女拾着白骨碎屑和墙上掉落的石块,不停修补着刚刚悟到的阵法,
秦杰便在那些白骨石砾组成的简单阵法之中,执刀静悟,
幽殿之中“嗤嗤”破空之声密大作,老道面无情绪,眼神深若幽冥,
鲜血像小溪般自莫山薄唇里淌落,浸湿身上那件厚厚的白色棉袄,长而疏的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轻轻颤抖,似乎随时可能闭上眼睛,
血泊乱骨间,李彤盯着老道苍老的脸,眸中燃烧着狂热的兴奋神色,渗着血珠的妖媚容颜虚弱却又癫狂,“咯咯”怪笑道:“老怪物,你再吸啊,我的血被你吸干净之前,一定要看到到底是你快还是他快,我要看究竟是谁能活下來,”
莲世界大顺漠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微笑起來,温柔低头仿佛现去莲上露水般吮去她娇嫩脸颊上的滴滴血珠,然后再次啃噬掉她身上一块血肉,
李彤眸中隐现痛楚之色,却癫狂地笑了起來,“你怕了,”
莲世界沒有理会她,平静地咀嚼着第三口血食,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至少在秦杰醒过來之前回复精神与生机,
数十年前的那个世界,他是最恐怖强大的人物,
今日面对着他,三个世间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同时暴发,终于于绝望之中觅到了一丝希望,在死亡面前强悍地争取到了一线生机,这个凶险过程里所蕴含的坚强自信和执着,便是这一生见过无数惊天动地大事的莲世界也觉得心悸,必须用认真來表示尊重了,
当前局面的关键点在于,当王雨珊不惜让识海濒临崩溃,也强自构筑石垒阵意隔绝莲世界天地灵气攻击后,究竟是莲世界用饕餮大法吸收血食回复强大在先,还是秦杰率先领悟逆天剑意,从当前的懵懂境界中醒过來,
秦杰并不知道这时候的局面凶险如此,不知道王雨珊和李彤为了不让莲世界打断他莫名进入的修行状态做了怎样的牺牲和努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那些剑痕磷火便亲切,身体乃至身体里的血液气息都下意识里要随这些剑痕走向而动,他甚至忘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己以外的所有世界,
这种境界很危险,就像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儿,手无寸铁茫然行走在危险的原野森森中,随时可能被野兽击伤然后吃掉,但也正因为这种境界充满了天真稚心,干净透明未惹半点尘埃,这样才能真诚地接受外界在心灵上的投影,
这种状态便叫做空明,
秦杰在空明状态里的感觉很好,很强大,
他的眼前只有石墙,屋顶四壁的青色石墙,那些石墙上斑驳的剑痕仿佛活过來一般,通过眼眸进入他的心灵,演化成无数种东西,
像繁星般在夜空里流转,像溪水般在涧谷里雀跃,像流云般在碧空里飘荡,像大山般在尘世里傲然,像旅人一般在道路上欢快行走,
那些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