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玉波湖上。
一方水榭临岸依波,台阁相连着半凌碧水,放眼望空,迎面湖中的荷花枝枝叶叶都娉娉婷婷,点缀着夏日万里长空。无风,无浪,无声,正如水榭里的气氛,沉重而凝固。
上官杰长身而立,反手付与身后,透过香木宽廊上垂着的白色纱幕,凝视着湖中一碧连天的袅袅荷叶,思绪却飘向了更遥远的天际。
他身后放着张紫擅虎雕宽案,案上有一纸雪涛笺,一只黄玉笔,上官凌雪跪在一旁,手持墨条在端砚墨板磨墨。上官凌霜和上官锋跪坐在两旁。
忽然‘啪’一声,打碎了凝固的死寂,上官凌雪手中的墨条断成两截,乌黑的墨汁贱在雪涛笺上,好好的染污了一纸雪白,肮脏狰狞。
“凌雪。”上官杰并未回身,淡淡道:“你就是沉不住气。”
上官凌雪眸光一暗,垂首望着自己双手和衣裙上的墨黑,并不作声。
“爹!”上官凌霜端坐不动,面色沉静如水:“切不可把柳青丝娶进门,辱没了大哥也辱没了门风。”
“不把她娶进门也可以,有一个永无后患的法子。”上官杰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上官锋身上,深邃的眸子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旋即又隐没在眸心深处,语调低沉缓慢:“自己当皇帝,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上官凌霜和上官凌雪同时一震,眼中大放异彩,抬眸直直的望着上官锋,。
上官锋古铜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依旧很镇定,淡然道:“爹,这等叛逆之事儿是绝对不会做的……让您失望了。”
上官凌雪忍不住道:“爹,师出无名啊!”
上官杰目光转向她,眼里有一丝难得的笑意:“凌雪,不管谁做皇帝,你都是皇后。”
闻言,上官凌雪不禁红霞飞面,眼角眉梢都是仰不住的喜悦。
上官锋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来爹是没有那个意思了,谁也不可能娶自己的妹妹作皇后,他天生为人忠肝义胆,光明磊落,怎会做出那等叛国弑君之事,背上千古骂名。
上官凌霜道:“爹,您不打算和祥王……”
“不!”上官杰断然打断她:“祥王的宠信幕僚李言一向自命不凡,持才傲物,早就对丞相之位虎视眈眈。虽然他确有几分本事,但在为父眼里只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祥王对他一向信任有加,如若他当了皇帝,李言岂会屈居于人下。而且,以祥王的性子,他岂会容我一人做大?凌霜,其实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嫁到祥王府去,对为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上官凌霜缓缓垂首,轻声道:“爹……”
上官杰微微一笑,道:“放心,爹还不至于那么坏,爹知道你喜欢楚寒……爹只要你幸福。”
上官凌霜抬首,美目里已是泪水盈盈,哽咽道:“谢谢爹……”。
“不过……”上官杰语锋一转,口气有些肃沉:“只要祥王不拥兵造反,我们就可以保持眼前的平静局面,如果他当了皇帝,那爹就做不了这个丞相,爹也就不能保护你们了。”
“他敢!”上官锋沉声道:“我必以三尺清锋斩下他项上人头!”
上官杰眸中一沉,又道:“祥王和华贵妃深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和爹也不相上下,如果真要打起来,还真不知鹿死谁手……”
上官凌霜忍不住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柳青丝进门?娶一个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跳舞的女子?让人贻笑大方,让大哥蒙受这奇耻大辱……”
“凌霜。”上官杰截道:“娶一个女人算什么?可娶可休……也可消失,小不忍则乱大某,你怎么不问问你大哥的意思?”
“大哥?”上官凌霜望向他,目光中满是不平之意,上官凌雪也侧首相望,等待答案。
上官锋目光深远,淡淡道:“正如爹所说,小不忍则乱大某,娶一个女人算什么?”
他的思绪飘向了那女子在他臂弯中,双目紧闭,似熟睡过去,淡淡的蓝甲,差点消失的一缕芳魂。想起了那瓣带着一点儿微凉和兰芷般的清气的,柔软飘渺如絮云的唇,和差点叫他沉沦的清软到极致的吻。
当他听说她曾经在众人眼前近乎裸身时,竟有一股不可歇止的怒气冲上胸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愤、有怜、有嫉、还有一点点的心痛。然而,当她即将成为他的妻时,他竟有一丝喜。
上官凌霜见大哥如此淡然的模样,也就掉过目光,不再说什么了。
上官凌雪则是扬扬眉,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忽的一阵轻风从湖面拂过,香木宽廊上垂着的白色纱幕飞旋起舞,似像飘渺白云就要被风吹走。满湖的荷叶轻轻哗哗作响,一阵凉意润满水榭。天边隐隐有乌云飘来,有着让人看不透猜不到的疑重,其他书友正在看:。
上官杰猛一甩宽袖,似有些烦躁:“你们先下去吧。”
上官兄妹三人依言躬身告退。上官杰看着儿子上官锋的背影,眸子里风云变幻无穷:“你不做皇帝,难道要为父做皇帝吗?”
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