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葱绿牡丹馓花珠子软帘,就见一男子反手站在院子中间,背对着我。
着了身黑色锦袍,头发全用一根黑木簪定住,身形健硕修长而坚挺。
秀兰见我出来,福了福就低头离开了。
那男子等秀兰出去把门关好后,方才转过身来。
正面来看,身躯更加昂扬伟岸,古铜色的脸,线条粗犷,有风吹雨打历经风霜的沧桑感,充斥着阳刚之美,眸子深邃而墨黑,眼神很镇定,似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之感,眉毛英挺而浓黑,嘴唇很厚,想想笑起来应该很和气。
“听说今晨你打了我妹妹凌雪,。”男子冷冷开口,眸子里幽深清淡,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该有的愤怒。
我抚了下鬓边,拉了拉臂间挽着的碧霞罗牡丹薄雾纱,袅袅婷婷的朝院中走去,仿佛在看着他又仿佛不是,和他擦肩而过时语含讥讽淡淡道:“今晨樊王驾崩,为什么在你眼中看不到悲伤之色?连丧布带也未绑?”
不理会男子下意识的往臂上瞧去,径自坐在了木制秋千上,双手扶着绳索,脚尖点着地,就这样背对着不去看他,但并不摇晃秋千。
片刻后,男子的声音响起,嗓音醇厚宛如陈酒,低沉宽厚,语气却如寒夜滴雨般清冷:“我昨晚才匆忙赶到,一时之间还未顾及这么多……可这并不关你事!”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行至我背后停下,我脚尖轻点,秋千微晃,缓缓荡高点时,又骤然收住,仿佛很不经意的撞上他的手臂。
感觉一股轻微的有些疑迟又很自然而然的力量自绳索传来,秋千又高荡些许。回荡时我脚下稍稍用了点力,又撞上他,那股力量复又反弹回来,秋千荡得更高。
如此几次,我已放任身体,任秋千轻轻荡着,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
上官锋有些恼怒的盯着眼下的人儿,怎么才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给她荡起秋千来了?
他大将军在战场上勇如猛虎,在下属面前说一不二,就是拿女人没有办法!
想再说句什么?冷不防前面的女人竟一头栽下来,他来不及多想,出手如电,扶住即将倒地的女人。
心中冷笑不已,又想玩什么鬼招数,女人就是名堂多,喜欢摆显小聪明。
心中的想法却在接触女人面上即刻收回。
虎躯一震,中毒!
有多年临敌经验的上官锋一看便知。
臂弯里的女人双目紧闭,似熟睡过去,只是印堂隐隐透出黑色,抓起她的手一看,十个指甲已转成淡蓝色。
这种毒叫‘蓝梦’,中毒的人会在两个时辰内死去,此药需放在热茶中与白玉兰花的香味混合才能发挥毒性。
中者并无不适之状,只是会突然间睡去,手指上十个指甲变为深蓝色,然后在睡梦中安静死去,所以名曰‘蓝梦’。
这种毒上官锋最熟悉不过,是上官家的独门秘药之一。
上官锋见状,眼中烟云变幻无穷,妹妹凌雪任性骄横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
也就是那么短短一刹那间,他拦腰抱起柳青丝,往内间疾去。
把她放平在床上,眼光一扫,见一几上搁置一小蓝花瓷茶杯,触之仍有余温。
置鼻下闻闻,心中已有定数,目光一转,见帐帏顶上挂着一束散发着清香的白玉兰花,取下扔出窗外。
转身回到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小瓶,倒出颗黑色细丸,一手托起柳青丝,眼睛望向茶杯时稍有疑迟,便把细丸放在口中嚼碎,就着津液对着柳青丝的嘴给她喂下。
触及她的唇时,上官锋怔了一下。
除了两个小妾,他还没吻过别的女人。
小妾的吻是火热而煽情的,充满挑逗的,而她的唇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飘渺如絮云,带着一点儿微凉和兰芷般的清气.
他恍惚间坠落下去,陷入那清软极致中不想自拔,似乎在甜睡中即将抓住一个近在咫尺的却不断下坠的美梦,叫他一点点的沉沦下去,。
‘呼’,他猛然惊醒,原来是自己激动微喘的呼气声,迷惘朦胧的眼神陡然清明,上官锋不敢再看佳人一眼,拉过被子胡乱的盖在她身上,大步离开。
红木雕花窗格上,白色犁花的宫纱被风掀动,飘动的宫纱如缓缓拉开的帷幕,露出几棵开得雪白灿烂的桃树。
雪白花瓣的桃枝掩映间,一人白衣胜雪,面若温玉,双眸如墨,默默的看着上官锋离开。
眸心里如一块巨石投入幽深古井,掀起惊涛骇浪,却只到了边缘,又是无底幽黑,只是眉心不着痕迹的一紧。
衣袂翩翩,白衣一闪,已到了昏卧玉枕的女子身前。
楚寒凝视着她苍白中透出几许淡淡红晕的脸,落入了妩媚的冰肌玉骨,清秀如笼烟般的柳眉飞斜入鬓,往日里滢滢生辉的明眸此时被羽睫浅影遮挡,眉宇间英气内蕴,又有一股坚韧自眉心透出,使她在睡梦中眉头也轻皱。
楚寒伸手拉过淡紫色绸缎云纱被褥,替她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