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派使臣接回了景岄的遗体。
从知道后到她被接走,我再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哪怕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可能见着那妖娆的女子。
我不忍,我也怕,我怕我去了后眼泪会随着记忆决堤。辗转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倦了。
因着墨棋的不信守承诺攻打汜凰,才引发了这么多事,我原本是恨他,但当知道他为了将景岄的遗体接回南国,而向汜凰低头,昭告天下“三十年内绝不再进犯汜凰”,我有些说不明的感觉。
景岄为了帮他这个“皇兄”登上南国的皇位,牺牲了那么多,将自己的大好年华付诸皇权周围的周旋之中、驰骋于战场之上,而到最终,反而是她一心维护的“皇兄”害死了她。墨棋能够为她做出承诺,他到最后,终究是对景岄有愧。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身子好了许多。而从明月潇及烟洵她们的话语中,我也知道了西暝君已清理完韶仪所带在宫中的势力心腹。他经得与汜凰元帝明月潇的商议,也看在韶仪当初是汜凰公主,又是明月潇的妹妹,韶仪也只是被废除了皇后头衔,打进冷宫,暂且保了一命。
披上厚厚的狐裘,坐于窗边,看着皇宫内仍一片萧条肃杀,原来,这寒冬竟还未过去。
“小姐,你的身子才刚好一些,怎么能坐在窗边吹风,受了寒可如何是好。”烟洵端着药碗刚进殿内,见我如此,把眉一蹙不满道。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原本还朝她笑笑,但当一看见碗内黑色稠密的药汁,那笑便凝在了嘴边,我皱着眉,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烟洵道:“这药着实苦得很,而我身子又好了大半,今后就不必再喝这药了吧。”
岂知烟洵根本不将我刚才的提议当回事儿,柳眉一挑直直地看着我,用眼神明确地告诉了我不可能。
“泠儿还怕药苦?”
我正拿着药碗对着烟洵发愁时,殿外飘进这么一句。戏谑的话语的声音熟悉得却让我有一会儿发怔。
烟洵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施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那白衣胜雪的男子,明明还是那么温润如玉,却莫名给我添了一分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从阳丘追他到平虞,如今历经磨难,终于见到他了,但为何,那么的心酸?是他明显消瘦得可怕的身子骨,还是那副熟悉的笑容?亦或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见我如此愣愣看着他,全然不顾手中快要冷却的药,他缓缓走上前将我手中的药碗接过去放在桌上,又将手上提着的一包东西放在药碗旁边。
“再不把药喝了,可就要冷了。”
这时我方才反应过来,答应道:“恩。”
但看着那桌上的药碗,却怎么也不想伸手去端起来。
似乎是猜中我的心思一般,他笑了笑,将桌上的那包东西打开,又将碗兀自端起,用汤匙轻轻搅了搅药汁:“原来泠儿到底还是怕苦的,幸好给你准备了些蜜饯,待你喝了药后再吃点蜜饯便不会那么苦了。”
闻言我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药碗,却还是迟迟没喝进去。
“若你再不喝,我可就勉为其难喂你喝了。”
听见这话我哪敢让他喂我喝,赶紧对着嘴,喝了下去。药汁喝下去了,但那药味还残留在嘴里,苦涩的味道让我不禁有些反胃。
他见我皱着一张脸,轻笑出声,将蜜饯递给我,我赶紧接过含在嘴里,顿时那甜味便压下了药的苦味,整个人舒服多了,好看的小说:。
他在我身边坐下,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谈起他被困在平虞的这段时间。但思及他所受的苦,心里阵阵隐痛。
“泠儿”,他突兀地开口,淡笑凝视着我:“当初,我被她所蒙骗,以为你真的就那样离开了,那段日子,似乎晨昏颠倒。还好,你没事。”
说到这里他伸手似乎想握住我的手,但想到什么眼里光芒黯淡下去,收回手,牵动嘴角道:“现在,你和明月,到底还是克服了那么多磨难走在了一起。”他脸上虽是笑着,但明显是那么苍白,那么苦涩。
看着千尘无力的笑容,心像是一只手大力拉扯着般难受,此情此景,动了动唇,却张口已忘言,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因为我知道,此时不管我说什么?对他的伤害都会加深一分。
许是见我这般样子,千尘拈起一块蜜饯递到我嘴边:“这次是我第一次喂你,也许以后来做这些的人就不会再是我了。”
从他刻意温柔的眼神里,我懂他的痛苦与涩然,他又知我的苦吗?
我微微一偏头,将递在嘴边的蜜饯含了进来。明明还是那么甜,但又为何那么苦。
“泠儿,今晚一起用膳好吗?我想和你谈谈。”他此时看我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一丝恳求?
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心里的酸楚似乎已经快要冲破心里的防线了。昔日那般清贵绝尘的千尘,何时向我变得如此卑微。我眼光一瞥,恰巧瞥见那门外闪过的一袭墨蓝衣衫。是啊!他也不再穿与千尘同色的白衣,他也变得不似最初相识时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