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围着几丈见方的花田,青荻坐在柳荫之下兀自哼着歌曲。天空一片碧蓝,异常澄澈,青荻又想起城郊那处山居了。自从來到冠军侯府,她一次也沒回去过。霍去病揣摩她的心思,比照山居的式样在府里养了花草培植桑榆。可青荻时常轻抚着腹部突发些奇想。
听说孕妇的口味很刁,霍去病早就挺母亲说过,但直到自家夫人怀孕,才知这女人和孩子有多难伺候。他的儿子还在青荻肚子里,那么点大,居然就会给爹找麻烦了。
某一天青荻大半夜忽然醒來,拍着熟睡的霍去病道,“我想吃牛骨汤,家乡的那种,牛骨要熬好几个时辰,把牛髓熬出味道來。汤里还要放一种西边來的胡菜,胡菜不会盖过牛骨汤的香味。”
霍去病无奈,他白天要训练军士,夜里也不得安眠。怀孕会让最温和的女人变得贪得无厌口味刁钻。这牛骨汤本是寻常之物,府里的庖厨就会做,但胡菜却是什么?
青荻喝着沒有胡菜的牛骨汤,却怎么也找不到家乡的味道。她嘴上沒说什么,霍去病却懂她的思乡之情。这些日子她时常把朱和的遗物拿出摩挲,闷闷不乐。她怀胎不到三月,御医的说法是不宜舟车颠簸,应当静养。
霍去病故意跟她说起代郡的人和事,借以打听胡菜是什么东西。代郡位于北方边关,青荻说不清胡菜如何生长,却知道那时偶尔到來的胡人商旅所带。
霍去病一拍大腿,猛然想起博望侯张骞來,这泱泱大汉,还有什么人比他对西域更熟悉?
霍去病想一出是一出,骑上马朝张骞家而去。张骞见霍去病心急火燎而來,还以为有突发战事需要他这个出使过西域的人做向导,等听了霍去病來意,他不禁大笑。
张骞是个爽快人,“骠骑将军说的胡菜我知道,我带了不少西域物种而來。这胡菜本是西域人做菜时最爱的香料,在当今天子行宫里种植颇多。我这就带你去。”
霍去病也不含糊,拉上张骞就往行宫去。
“行宫里种的葡萄胡桃我都吃过,苜蓿也常用來养马,却不知胡菜是什么菜。”霍去病骑在马背上问道。
张骞打着马鞭道,“这是一种奇异香味的植物,有些人喜欢,有些人极其厌恶。宫中不常用做佐料。”
霍去病正想着青荻怎会喜欢这种奇异的东西,却听张骞说道,“我那个匈奴婆娘怀孕的时候嘴巴才怪呢,想吃汉地的盐巴。当时我们在匈奴,盐巴是稀罕物,可难倒我了。”
霍去病听到同病相怜之人,更觉亲切,便问道,“后來你怎么找來盐巴?”
张骞喝了一口风,大声咳嗽起來,好久才说道,“我用新生的羊羔跟匈奴人换來的,那么一只肥羊才换那么一小块盐巴。”张骞比划着,说道,“更可气的是,我半夜把匈奴人吵醒被骂了大半天才换回盐巴,她又说不想吃了。”
“是吗?青荻还不至于如此,其他书友正在看:。”霍去病嘀咕着。
张骞继续说道,“脾气跟小孩一样,说变就变。想到什么就要什么,得到了却又丝毫不稀罕。”
霍去病点头,他的青荻还沒这么难伺候。但母亲卫少儿早就交代过,无论她想要什么都尽量顺着,千万别跟她置气。
行宫虽未天**阙,却位于长安城郊,却并无宫眷居于此,唯独种了些西域带來的植物,故而守卫不多。但霍去病为进入行宫也颇费了些周折,侍卫经不起他软磨硬泡终于放行。
为了青荻,霍去病违背了长安城的法令也甘愿。在张骞的指导下他终于采摘了胡菜。再见到其他作物却又不舍得走了。
“你摘萝卜苗做什么?萝卜还沒成熟呢?”张骞伸手阻止他。
霍去病却不停手,说道,“前天夜里她说起小时候來,说她和兄长常把刚长出一寸苗的萝卜采摘了煮菜吃,我摘了给她带回去。”
张骞笑着摇摇头,眼前的霍去病根本是个孩子,哪里像个统帅万军的将军。又想起自家夫人怀孕时,为讨她欢心,他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他说道,“你把苗都摘了秋天还长什么?”
“好不容易进來一回,岂可这般轻易回去?”霍去病不回头,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他忙乎了好一阵才发现这行宫里种植了不少好东西,回去时已带上不少战利品。
他这双手一贯是用來执剑挽弓的,此刻却为怀孕的妻子做起了梁上君子,洗劫了天子的行宫。他一贯不屑于为妇人效力,可这一次,他忙得不亦乐乎。
“这是什么?”青荻依偎着他,指着庖厨手中被抽去外皮的藤条道。
“番薯藤。”霍去病回答。
青荻一脸嫌弃,“番薯呢?”
霍去病说道,“还沒到番薯成熟的季节,我先把番薯藤拔來了。”
青荻一脸疑惑,不愧为她的夫君,对食物的爱好比她还古怪。
霍去病却耐心解释道,“你别小看了那番薯藤。我母亲和舅舅过去常以此充饥果腹,把外面那层皮剥去,留中间鲜嫩处切细烹煮。后來富贵了,我母亲也沒忘记这藤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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