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晚,解忧悄然立在窗前,冷然目视窗外发生的一切。人身体的温度悄然接近,带着他惯有的了然与傲慢,解忧叹口气,“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习惯亲自寻找真相。”少年颇为自负的口吻。
“呵,”解忧一笑,转身去看他,剑眉朗目,英姿飒爽,天生的武将之风,“你不是已给我定罪了?”
霍去病将她掰回去,“盯好你的猎物。”他继续道,“只是可疑,没有实际证据。”
“你怎知道这里会有答案?”解忧观察着街边流水般的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去去似乎就是一生。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想解开疑团,最好回到起点,”霍去病举目望去,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对面是你曾监视的院落。”
解忧点点头,似在赞许他清醒的头脑。须臾,她娓娓道来,“淮南王麾下有我的眼线,我们一直按兵不动,是在等待时机。等到他的人马全数行动那一天一网打尽。那天我被劫持是真的,有人故意放了我也是真的。”
“逃走的那个人就是你的眼线?”霍去病将信将疑。
“是。”解忧回答。
“他是谁?”霍去病追问。
“适当的时候你会知道。”解忧关上话匣子。
“对面的确是淮南王的馆驿,只是这样不加掩饰,是否太过明目张胆?”霍去病转而询问眼前。
“最初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发现,只要刘陵不来,这里和其他馆驿一般无二,许多无关痛痒的人物也在此聚会。而刘陵来了,他们就会关闭内馆,把闲杂人等挡在外头。”解忧道。
“不掩饰才是最好的掩饰。”霍去病点点头。
一架马车停在馆前,走出一个衣着光鲜的富贵公子。
“他是谁?”霍去病问。
“刘建,刘安的孙子。”解忧沧然回答,声音里有些疲倦。
“不愧为亲戚,对他的家世了如指掌。”霍去病不知是否真心叹服,却被解忧狠狠剜了一眼。霍去病掩饰般咳嗽,“他也在你设的局里?”
“他是药引。”解忧宛然道。
月上阳台,刘建已在馆驿中喝得酩酊大醉。不得志的宗室总这般无奈,长安城无人巴结你,淮南国也没人重视你,他刘迁凭什么得到那么多?
“命,一切是命,!”他大吼着摔烂酒壶把门外侍候的仆役赶走。因为他的父亲不是嫡子,他无法继承王位。
“兄长何故如此?”清亮的嗓音传入耳际,刘建抬头,锦衣夜行的翩翩公子款款而来,正是男装的解忧。
“什么人?敢跟我称兄道弟?”他正好没处撒气,朝来人一顿咒骂。
“你我皆为刘姓子孙,我与你同辈,我尊称一句兄长也是家礼。”解忧在他对面坐下,淡略扫了一眼周遭。
刘建见此人气度不凡,酒醒了七八分,“尊驾是哪里人?”
解忧不语,蘸了些酒,在桌上比划出一个“楚”字。这一故弄玄虚让刘建信了大半,低声恭敬道,“不知贤弟是?”
“家父是当今楚王。”解忧踌躇满志道,言语中有几分继承人的得意。
这常人断然不敢冒充宗室,刘建故意与她闲聊些宗室间的闲事,解忧回答得天衣无缝,对楚国内情更是知之详细,刘建已不得不信。
“兄长正值弱冠之年,本应志得意满,如何这般,这般……”解忧摇摇头,没有说出落魄二字,眉宇间颇有些孺子不可教的意味。
这一席话触动了刘建的心事,如同受了委屈的兄弟,跟“贤弟”诉起苦来,“贤弟你位列嫡出长子,自然不知道我们旁边人的苦,说好听的是宗室,说难听了就是摆设。”
“兄长不可妄自菲薄,你尚且年轻,还不知时势机遇,是否长子嫡出又如何?当今天子并非长子,也非嫡子,还不是一样登上九五之位?”解忧说的头头是道。
“他是天子,我哪敢跟他比?”刘建噘着嘴,还有些自知之明。
“说到长子,我父王也非长子,只因伯父病故,才承袭了王位。一切自有天意。”解忧想了一瞬,淡淡说着。
“那也是天意。”刘建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落魄样。
“有时依靠天意,有时则顺应人心。”解忧旁敲侧击。
“人心?”刘建似乎听了进去,不自觉贴近她。
“所谓人心,就是我们把自己的意志转化为天意。”解忧悄然点开他的疑惑。
“这如何运用自己的意志呢?”刘建的眼睛里闪着反叛的光。
“如果你的叔父刘迁犯了大错,罪及失去王位,你父亲不就可以取而代之?”解忧低声煽动着。
“什么样的大罪能失去王位?”刘建直视解忧,心中似有答案了。
解忧笑得别有深意,“事到临头,兄长怎么胆怯了?兄长难道忘了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天生都有反叛的种子,我祖父和你曾祖父,那何止失去了王爵,甚至丢了性命。”
不知是否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