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江和尚,正沉迷于练习铁头功,只要他看见地上躺着块沒人要的砖,就过去抄起來,往额头上一拍,非用一颗铁头把砖头裂为两截不能算数,否则他连喘气都憋闷得慌,若哪天哪时,看见街上有一块砖,却不方便捡來拍的,事后他定会偷偷折回來,做贼似的满街找那块砖,找到了拍碎了才算了了心愿,若不巧砖头被别人拿走了,他就落下心病了,几天都睡不好,就想着那块砖。
大长公主和江和尚是一个毛病,凑到一起,倒也般配。
那时候还是老皇帝还在位,被骚扰得扛不住的心腹重臣们也陆续到他面前告状哭诉,还动不动就以“告老还乡”來要挟让他出手保护他们,老皇帝眼见自己这个小妹妹勾三搭四,简直“非生我者”和“非我生者”皆可夫,大伤皇家体面,一怒之下令她出家,本來是铁了心要她落发当尼姑去的,大长公主对出家满不在乎,一听见要削自己的头发,躺在地上打滚不肯起來,终于让老皇帝妥协退步,让她改做了道姑,大盛王朝的贵族子弟多有出家修道的,动不动给自己起个什么什么居士的号,将之视为风尚,出了家就不用受宫廷礼节的约束,怎样狂浪放荡都不被指摘,因此大长公主的道姑身份不过是令她更加便利地胡來了。
她先在城外看中了一块地皮,让老皇帝在上面盖一座道观,接着她要白玉雕琢的鱼尾冠,要金线织成的道袍,要翡翠柄的拂尘,老皇帝统统给了她,,她是出家人,也是公主,合该用些贵重华丽的东西,只要她安分守己,花两个钱算什么?但天高皇帝远,老皇帝沒有实地察看过大长公主指定的地皮,不知道道观面上有一座和尚庙……麻烦事儿就从那里引出來了。
那时候的江和尚也是仪表堂堂,四方大脸,红脸膛,鼓鼓的脑门,额头上勒了根布条,从山上提水回來,一路走着不时放下抄起脚边的小石块往额头上砸,有布条垫着,石头被砸碎了,额头却不破皮。
江和尚正砸得兴起,却听见身后女子轻笑,转身一看,一个穿金线刺绣道袍的年轻姑子坐在石头上,望着他笑,粉面桃腮,眼含秋水,一截松软的宽袖掩口,江和尚不是沒有见过女人,但沒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他愣在当场,不知脚怎么迈了,明知道她笑的是自己头勒布条拿脑袋撞石头的傻样,却呆着想不到把布条解下來。
那道姑轻笑了两下,也不搭理他,从石头下下來,转身走了,江和尚舍不得她就这么走,拎着水桶,浑浑噩噩地跟在她后面,直跟着她走到了道观。
大长公主这一回出手又是手到擒來,一点点挑战也沒遇到,本來做这件事情也就是心血來潮,举手之劳罢了,沒料一场欢愉暗结下珠胎,扒着床沿干呕时才发觉。
过去她为了方便自己胡來,每天都喝酸汤,喝了就沒有后顾之忧,搬到道观以后,沒人提醒,她喝得有一顿沒一顿的,结果就出了这种麻烦,她想着自己年纪也到了,该生个孩子养着玩儿了,也就听任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在道观里把孩子生了下來。
孩子刚出生,眉眼皱成一团,依稀可以辨认出他长得随母亲,那份漂亮与江和尚一点关系也沒有,身子强健倒是得自江和尚的遗传。
门背后拉屎瞒不到天亮,老皇帝立马得知自己家族添丁进口,自己多了个小外甥,气得手直抖,他要遮丑,派出人去料理,可江和尚知道自己犯下了灭门的祸事,早带着儿子跑了,幸亏他是个出家人,抱着个襁褓一跑,就再沒家人可以株连,逃跑的路上,他给儿子起名叫做无心,以纪念这场无心插柳柳成荫引來的灾祸,这么说起來,无心本家姓江,他的全名是江无心,其他书友正在看:。
老皇帝沒逮住江家父子,怒气发不出來,却舍不得处罚大长公主,把她从道观里接回來,赶紧找了个大臣家的小儿子,把她嫁了,小儿子不用继承家业,不用顶门立户,做倒插门、对公主的颐指气使忍气吞声,正合适,这就是如今的韩驸马了,大长公主与韩驸马成亲不满一年,又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是长得随母亲,体格却异常羸弱,性子也别扭,在母亲肚子里时就胎位不正,降生时脚先出來的,大长公主为生他受了一场大难,胞宫受创,想自己丢了一个儿子,又不能再生,只剩下怀里一棵独苗了,将自己全副的母爱都灌注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上,这个孩子就是韩青识。
对了,无心和韩青识其实是两个人,无心是大长公主与江和尚生的孩子,韩青识是大长公主与韩驸马生的孩子,哥俩都随母亲,容貌也就酷肖了,大长公主、无心、韩青识和江和尚还有后來那个倒霉的韩驸马,原來是幸福的一家。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心与韩青识合为了一个人,江清酌后來差人,把无心与江和尚送到了安城,长公主看见江和尚,只以为小儿子韩青识走失在西域了,送來的是她的大儿子,细细问起來,居然还是韩青识,无心出生后就被江和尚抱走,大长公主那时沒机会仔细端详,说不出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哪怕她察觉不对头,也不肯承认,既然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假的也要自欺欺人当亲的养活,否则她就沒儿子了,江和尚是一把屎一把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