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赶路赶得很急,白天夜里都在赶,将锦书像个货物似的往马车里一塞,他自己就充任了车夫,锦书爬起來,把头探出车帘子,看着他。
还是那么俊美的一张脸,与过去一样,又不一样,他就像个走了许久许久刚刚落脚下來的浪人,洗掉了尘土也洗不掉骨头缝里的疲惫,身上那股子傲气沒有被风雨消磨掉,而是收缩起來,藏在每一个骨头缝里,一不留神,你还是会被他的锋芒伤到,其他书友正在看:。
玉森谋害了百酿泉的骆大掌柜,他用儿子以外的满门性命验证了因果报应;曲丽燕两次出卖锦书,连她自己带她的弟弟一起应验了果报,那么锦书为虎作伥,枉害了玉家百余口的无辜,这果报也该來了吧!
念及此,她就连逃跑的努力也放弃了。
“你是要去哪里!”她在他的背后问。
“安城!”他头也不回地说,口气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冰冷。
“安城”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來,就沒那么心惊肉跳了,他走到绝地也不会投靠江清酌的,他带她去安城,并不会把她交给江清酌。
“为什么这样急!”她抬头,看头顶上大好的月亮,如果这样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豆腐坊那间小闺房的枕边,一定能给人带去一个清凉的梦,可颠婆的马车上,摇晃着满腹心事,谁还能睡。
他说:“就算日夜兼程,还是会迟到!”
到底是什么盛况,需要玉蝴蝶这样紧赶慢赶还担心迟到,又是什么紧张的局面,让江清酌一心要把她拢在自己的掌心保护起來,还是同一件事吧!守云早有预感,在她离开西域的时候就劝告她不要进安城。
天际忽然一颗黯淡的大星陨落,玉蝴蝶看见了,只是奋力在马背上加了一鞭,锦书默默地缩回车厢里,过去三年他在哪里,过得怎样,都经历了什么?她一概不敢问,他把那四个黑衣人踢下了房顶,显然与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要把她带去安城,答案很快就会揭晓,所以也不必问。
果不其然,很快锦书就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了。
还沒有进安城,就有两条消息同时从安城传了出來,一条是举国震动的噩耗,一条是举国同庆的喜讯,人们不知道是该沉着脸还是陪着笑,索性麻木了。
皇帝老头驾崩,新君登基,改了年号,这位新君是江清酌,老皇帝的兄弟,,梁王收的干儿子。
锦书已不会大惊小怪了,在江清酌身上发生什么她都不以为奇了,既然他可以从一个酒坊世家的儿子跃身成为梁王世子,就已经完成了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他如果不迈出去,才是不可思议。
那么玉蝴蝶带走她就是绑架了,他与江清酌的血仇倾尽江河之水也冲刷不尽,一定是要利用自己去做什么了,可惜他晚了一步,沒能阻止江清酌登基。
可玉蝴蝶沒有表现出多少气馁,还是赶路,一日夜里,他把马车停在了安城中某座宅邸的后门前。
锦书在安城呆过一年有余,城中她沒有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却认不出眼前的豪宅是哪家。
进门前,玉蝴蝶忽然回头说:“你放心,我只是借你一用,不会让你受丝毫损伤!”
锦书迷惘地笑了笑,跟着他从小门走了进去。
月上,一个美人正在池水边顾影自怜,袍子上的刺绣密不透风,将他围得花团锦簇,拈酒盅的手捏了一个兰花指,此人锦书是认得的,秦王世子苍月明,他是老皇帝的另一个侄子,守云的堂兄弟,三年前,锦书曾在长生苑中眼见他与英国公的孙女张亭儿为江清酌争风吃醋,两人驾着马车闯苑差些把门挤破。
他分明是个男人,却偏要去和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旁人看着,却沒有什么不舒服,只觉得他天经地义,这也算一种天分了,既然与女人争风,那么锦书也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他该不是要下手除掉情敌吧,!
“玉卿家,你來得也太迟了,现在就算请來了,还有什么用!”苍月明瞟了玉蝴蝶和锦书一眼,撇了撇嘴,一摔酒盅,发起了小脾气。
美人发怒也是美的,这个男人发女人的小脾气也是赏心悦目的,锦书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却见他比三年前更多了几分阴柔之气,穿着男人的袍子,好像女子乔装成了男人。
“玉卿家”三个字让锦书打了个激灵。
“你也想做皇帝!”她忍不住发问。
“谁不想做皇帝!”苍月明想也不想就答。
“江清酌做皇帝不好么,你可以辅佐他!”她又问,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帮助他,也是一桩幸福的事啊!何必非要站在最上面当箭靶呢?
苍月明的嘴撇得更厉害了:“男人不就该逐鹿天下嘛,我做这件事,就是要向天下证明我是男人,我要做皇帝,让江清酌做一字并肩王,让他辅佐我,让他做我的皇后……”
前面都说得很好,只是说到了皇后,锦书是在憋不住,在玉蝴蝶的手臂上掐了一把,仰头看他,无声地责备:你投靠的这是什么人,就算要报仇,也要找个像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