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连吃软钉子的皇帝还不灰心,求见一面的愿望倒更迫切了,他要见沈昭仪,一是以慰相思,二來是听说她做了鬼仙,一门心思地想从她那里学一些长生不死的法门,皇帝的这副心思,也是在与守云论道时无意间泄露出的。
这便是以往的经过了。
锦书听得这里居然藏着这么一大段隐情,不由出神想了半天,才摇头道:“这就奇了,如果世间真的有鬼,鬼真的能成鬼仙,也不是这样成法的呀,你想,若是沈昭仪下的阴招害另一个妃子小产,且不说宫殿起火是不是报应吧!她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怎么能修炼成仙,如果说沈昭仪是被栽赃陷害,那么宫殿起火就是幕后人一石二鸟,听说生前有心愿不能了的鬼,连投胎都不能,既然她是冤死的,满腔怨恨,又怎么能安心修炼!”
守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已经领了人家的好处,却还反过來说别人不好!”
锦书辩驳道:“我只说她不是鬼仙,又沒说她不是‘好人’呐!”
“是是……今日又骑马又疯跑,半夜还跑进幽殿探险,你不累么,该沉下心,好好歇歇了!”守云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指尖压在发丛上,随意地揉了几个穴道。
锦书想说“还不累”,可发顶被按揉得很是惬意,居然就懒得开口说话了,不多时,连眼皮都耷拉下來了。
她把脸埋在守云颈窝里,迷迷糊糊地问:“你说命相极贵能贵到什么地步,你说命相极贵是件幸事么……”
她不记得守云有沒有回答,她话还沒说完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日光落到了她的眼皮上才把她晒醒,她睁开眼睛就要找昨夜从丹荔殿得來的小酒坛,昨晚一路抱着睡着了,可别在半路松了手砸在地上了,幸而头一转,就看见那个坛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枕头边了。
她又打量了大量这间卧房,发觉这里并不是高献之分配给她的那间小偏殿,她从榻上爬起來,套上外衣,出去晃荡了一圈,又拉住一个小厮才问明,果然是守云的下处,只是守云并不在殿里,他一大早就同高小将军去了白虎观。
这时却來了两个宫女,口称奉了云世子的吩咐伺候她梳洗,将她提回房去拾掇了一遍,又逼着她吃了早点,才放了她,锦书心里火烧火燎地要看这个不是热闹的热闹去,若不是这两个宫女殷勤,她或许顾不上梳洗,就这么蓬头垢面、睡眼惺忪还饿着肚子跑去白虎观了。
白虎观前的卫士认得她是奉旨看护白虎的高小将军的“小妹妹”,不仅沒阻拦,还讨好地给她指路:“高小将军正和云世子在里面看白虎呢?”
后院里,白虎这会儿正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趴着,似乎每回锦书看见它时,它都是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吃能吃肉的老虎真是可怜。
守云与高献之两人蹲在笼子里低头折腾着什么?他们怎么跑进笼子里去了。
锦书还未走近,先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什么味儿……”
高献之抬头,脸上有惊魂未定之色,见是她,先定了三分神,又将手指头竖在嘴唇下面:“嘘……别嚷!”
锦书走进去,见两人一人手里一个小铲子,地上还搁了一个硕大的铜盆,向个小鼎,他们正用袖子蒙着半张脸,从地上铲起一种黄澄澄白花花、烂糊糊的东西,甩进铜盆里。
锦书立时也用袖子挡住脸,还干呕了一下:“你们两个真不嫌恶心啊,!”
一个淮南王世子,一个给皇帝站班的殿前金吾将军,一大早跑进老虎笼子里撅着屁股蹲在地上给白虎收拾呕吐的秽物,这算怎么回事啊!难道圣旨说让高献之看护老虎,他就得亲手打扫老虎笼子。
“此事不可张扬,我们只好如此了!”守云在袖子后面瓮声瓮气地说:“你去让卫士打几桶水來,放在观前,命他们守好观门,任何人都不准进來!”
锦书依言出去吩咐,回來时,那两人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高献之扔下铲子,端起铜盆來,掂了掂分量:“啧”了一声,狐疑道:“我昨日总共才喂了五十斤肉汤浸的草料,小半盆水,算它半斤,方才那包拌药的烤鸡肉,也才三斤多,怎么这盆掂着有七十多斤啊!”七十多斤呐,也就是他这个武将能轻轻松松端起來,一口平常的陌刀也不过五十多斤嘛,军中选拔勇武之士,就令士兵舞动陌刀,不论用什么招式,只要撑满一炷香的工夫就过关。
至于铜盆里那堆东西的分量比喂下去的多出许多來,那还用问么,一定是出了第二个沈林了。
守云并不答言,先到观前提了水进來,将虎笼冲洗了十多回,还顺手从前殿搬了个熏香铜炉來,点了一炉檀香祛秽。
高献之则不知从哪里找來一个编织细密的大白布口袋來,将铜盆里的货色唏哩哗啦倒进去,扎紧了袋口,颇像榨酒时放进木榨箱里的那种一口袋一口袋的浊醪,,想到这儿锦书不仅又干呕了一下,高献之捏着鼻子提着口袋走道墙边,单手一抡,把口袋抡出墙去。
“不能堂而皇之从正门带出去,只能先扔到墙外,一会儿出去找地方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