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此言一出,叶悠霜脸色一动,微微移动目光瞟了锦书一眼,僵直的背总算松了些。
莫邪和稀泥引开了是非争论:“骆小姐现居安城,可是与云世子一同住在皇城的别苑么!”
锦书便说她眼下住在国子监祭酒关樵关大人家中,因关大人的公子关蒙是她的故交,这时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叶悠霜的脊背又绷紧了。
“这么说,叶小姐经常能见到关家主人主母了!”叶家小姐忽然发问,口气很是和缓,这可是她首次说话不带刺,自己要参与讨论。
“是啊!”锦书笑道:“日日都能见的!”
叶悠霜的嘴唇沒來由地颤了一下,才问:“哦,你看关家夫妇如何!”她竟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这一问有多唐突多奇怪。
锦书不知她问的是关家夫妇的人品素常,还是关起门來的房中趣话,只能大而化之,含糊地答:“关大人关夫人对客人十分热忱,他们夫妻举案齐眉,互敬互重,可作恩爱的典范……”她的眼前出现了关父那块使用得起了包浆的搓衣板,还有关母手中团扇一样优雅摇动的鸡毛掸子,那日在书房里,关父还在痛诉里提到关母“人前是贵妇、人后是悍妇”,再看关母平日在场面上的表现,都在极力地扮演着一位贤良淑德的当家主母,所以别人问起來,就得这么说,虽是昧着良心,也要顾全关家的体面不是。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叶悠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看來刚刚累积起來的那点友善,又化成了嗤之以鼻,看來她也是知道关家夫妇相处的真相的,只是当众揭破,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叶家小姐,好像总喜欢打听关大人家的事呢……呵呵……”苍月明正百无聊赖,把缠手腕的彩缎拆开,又卷上,尝试打出好看的结來。
叶悠霜的脸瞬时转向了苍月明,眼里透出怨毒,只是脸色沒见变化,也许是白了、也许是红了或青了,可都被掩在她那张消瘦的小黄麻脸下,看不大出來,她忽地站起來,怀里还紧紧抱着银瓶,用压抑的愤怒口气对莫邪命令道:“竖子不可与高士共语,我们走,回房间!”
莫邪的眼睛始终沒离开马球场,正看到精彩处,却被召唤走,她还不敢提出异议,只能依依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球场,才低头随叶悠霜走了。
两人离去时也是一前一后,不像守云和关蒙那样并肩而走,还时不时地勾肩搭背,身份有差距的玩伴结交,能像守云和关蒙那样成为朋友的真是万里也难有一,这需要双方都正直磊落;多数人就像叶家小姐和莫邪那样,成了主人和跟班。
锦书看着叶悠霜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像是自己见过的一个人,尤其是那高高的颧骨,可像谁呢?她想了一下午都沒想起來。
那日回关府的路上,高献之与他们同行了一程,锦书就不动声色地打听起这个叶悠霜來。
高献之先是支支吾吾说是背人议论不是君子行径,他向來参与这些市井流言的传播,可守云和锦书一眼就看出他这是故作姿态,他这么个爱热闹的人怎么会把京都里的坊间趣闻关在肚子里呢?他们不催他,他自己都憋不住要讲,好看的小说:。
果然不出片刻,高献之头上就沁出了汗,他的本性与自律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打了一架后,本性战胜了自律,他咳嗽一声,说道:“要说这叶悠霜啊!也是有來历的,你今日也见过她了,你猜得出她的年纪么,二十岁,可你知道她为什么看起來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么!”
“看叶大人的身材相貌,也不黑也不矮啊!或许叶小姐生得随叶夫人!”锦书坐在黄骠马的背上摇摇晃晃地乱猜。
“差矣,那是因为叶小姐在长身体的年纪沒有吃好……”高献之说到这里卡了一下,似乎那该死的自律又冒了一下头。
锦书只能循循善诱:“叶大人是兵部尚书,是大官,他的千金怎么会吃不好呢?”
高献之挣扎了片刻,忍不住又讲了下去:“其实叶小姐并非叶大人的正妻所生,也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妾室所生,你……可知道女奴酒!”
锦书听到这里头还有酒的事情,兴致更高,忙摇头说不知,催高献之快些讲下去。
高献之便道:“女奴酒一说,上古时代就有,那时在部落战争中被俘的女子,其中一些人会被派去专司酿酒,后來先朝推行酒政,实行榷酒法令,并禁止民间私酿沽酒,只有官家许可的酒坊才可造酒,可皇家豪族总是可以享受些王法以外的特权,他们命家中女奴酿酒,朝廷对此酒也是网开一面,允许家酿自用不准售人经营,到了当朝,酒政又改,女奴酒可以贩售,且独此酒不在税课之列,因此后宫的妃子本家、朝中高官家里,多蓄有酿酒的女奴,叶家小姐的母亲,原本就是叶府里一个酿酒的女奴……咳咳,你明白,不知是叶大人看上了那个女奴,还是那个女奴对主人有了什么念头……咳咳……”高献之大概在犯难,如何跳过一些不太好说的事情,又能让锦书明白整件事的來龙去脉。
“总之,此事被叶夫人发现后,那女奴就被逐出了叶家,流落街头,不知去了哪里,谁也沒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