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无奈,对方的主意比她还坚定,又怎么说得动,她临下楼梯时,又转头望了他一眼,金黄的夕照里,少年坐在轮椅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动也不动。
哪怕他再处处与人争强,也始终改变不了他身有残疾的事实來,行动不便,更不好像玉蝴蝶那样潇洒地出入市井,抛头露面,这是他不能说出口的隐痛吧!小红觉得自己的心里也酸楚难当,走在大街上,身边挨挤着欢庆的人群,却好像还沒走出那个小楼,还陪着江清酌一起品咂日暮西山人散尽的萧索。
直到小红路过点心铺,自己掏钱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请客,心情才略微缓了过來,她把比平常人拳头还大的包子递给哑奴,哑奴接过去,包子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他张开嘴就把包子往里扔,嚼也不嚼就吞咽了下去,像是粗鲁的卖艺人的吞铁球表演,人家表演起來还满脸痛苦,用痛苦來博人同情,换些铜板,可哑奴吞起包子來好像吞了个鹌鹑蛋,眼也不眨:“咕嘟”一声就下去了。
小红低头咬着包子,耳边锣鼓渐喧,一抬头就见已到了灯市,眼前的一块空地上矗立着两个城门楼一般的灯楼,辟出了灯市的入口,也将附近一片照得亮如白昼,入口门前空地上,十几个班子的杂耍艺人已在上蹿下跳。
小红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走大索的晴晴,她依旧桃红箭袖,可衣裳是簇新的,显色鲜亮,比满目的大红更惹眼,往高处一站就万众瞩目。
晴晴所在的班子所站的表演地段很不错,正堵着灯市的大门,想必为了买这个位置,福升大酒楼与官府那边打了不少交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连晴晴在内,这个班子里所有女艺人所穿的演出服都是新置的,身前背后绣了斗大的“福”字。
无心本不是这个班子的人,但是班子里的几个姐姐实在太喜欢他了,硬是扯着他换了身女孩子的火炭红小褂,给他扎了个冲天小辫,又在腮上抹了两团猴屁股胭脂,把铜锣塞到他的手里,让他给鸣锣助威,他生得就是浓眉大眼,虎头虎脑,那么一打扮,倒还真有七分像女孩子,还有三分扣下,是因为他神情别扭,不够自然。
无心拧着眉毛猛敲锣,忽见小红走了过來,心里一慌,手上加重了力气,小槌断在锣面上了,他索性把锣往一个女艺人手里一塞,伸手捋了小辫,抹花了胭脂冲小红奔了过來。
小红见他的这副模样就先“噗嗤”一乐,从袖子里找出手绢帮他把脸抹干净,无心那个皮猴居然一动不动,看來小红就是手下用一点劲,把他的脸皮搓下來,他也是不会皱眉的,好看的小说:。
“我去帮少东家赛灯,你去不去!”小红问。
无心哪会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扮女孩,当即跟着小红进了灯市,从晴晴的大索底下走过去时,两人还一齐向上扮了个鬼脸,杂耍班子越是年节越是不放假,晴晴逛不成灯会,眼馋得在绳索上跺脚。
进了灯市,里面的人就更多了,简直摩肩接踵,拥挤不动,小红与无心都得拽着哑奴的衣服,由他闯进人群里开路。
一面走,他们还一面抬头张望,顶上拉了一道又一道绳索,密如蛛网,绳网上密密匝匝挂满了格式花灯,材质有绢纱、烧珠、明角、麦秸、通草的,題材有图说列国故事或近日城中传闻的,或梅兰竹菊的花卉,或鸾、凤、龙、虎、虫、鱼的飞禽走兽,无不颜色鲜美、妙态传真。
两人看得忘了形,连脚下也不关注了,不知踩了多少只旁人的脚,也不知被什么人踩了多少下,只拽着哑奴的衣服走便是。
正热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人群里一声尖叫,更是为此届盛会锦上添花。
“玉扫愁,你给我站住!”小红也站住了,心道这尖叫好生耳熟啊!
这时人群也呼啦啦起了骚动,那尖叫附近的人,都一齐往旁边退,留出两位主角表演的舞台,而远一些的都卖命地往事发中心挤过去好看热闹,以至站在内圈前排的十几位压不住阵脚,摔倒在地险些被踩成肉泥。
小红三人也被这股人潮往尖叫所发之地推去,加上哑奴这个开路先锋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他们不多时就站到了看客第二排里,看清了那声尖叫的來处,小红原本兴兴头头往前探的脑袋立刻往里缩了缩。
怪不得那么耳熟,骆钥书一个多月前的一声“淫贼”,至今还在小红耳畔回荡呢?小红暗自庆幸,今日穿黑斗篷出來真是英明之举,可以借着人群与夜色隐蔽身形。
复仇计划还沒到最后关头呢?她躲在暗处更能抢占先机。
眼前,玉蝴蝶与骆钥书已经站到了一起,玉蝴蝶火红狐狸毛围脖,羽纱黑斗篷,配着一张白如傅粉的面皮,真是精神十足,越发地一表人才,他身后跟着两名家丁,正一人一头地用棍子抬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他参赛的花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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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三百六十行”,白某的《酒醉良天》只写了酿酒一行,想知道更多古代行业的秘闻情事么,酒行、扇行和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