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大约是看入了神,好一阵子才一翻手腕取出炭笔,又在屏风床的棉垫子底下抽出一块垫手肘的小木板,在上面飞速地描画起來。
“师父他最近都未曾召唤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小红一面梳头理妆,一面答道。
“元宵灯会就在眼前,他不需要准备准备么!”玉蝴蝶试探道:“花历年的灯会上,就数我与他二人的灯最出风头,今年他也断不会甘居人下,他的灯也该制作起來了吧!”
“今日都不曾见他,即使他已经动工了,我也不能知道啊!你开始做花灯了吗?可以给我先看一下吗?”小红反问道。
“你个小人精,我在问你事情,你倒打探起我的机密來了!”玉蝴蝶又气又笑:“花灯的机密不可说,倒是我那‘十八公’酒将近大成了,改日请你來品尝!”
小红对与酒有关的消息分外留神,忙追问:“改日是哪一日!”
玉蝴蝶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赏心乐事,将手枕在脑后,笑得欢畅无比:“我会把酒藏在一个地方,然后把藏匿地点制成谜语,写在我做的花灯上,小红姑娘如果能猜出我设的谜语,寻到那坛酒,我就将这第一坛‘十八公’送给你!”
“一言为定!”小红笑颜如花,听起來,像是玉蝴蝶设计了一个好玩的寻宝游戏,作为元宵节游乐节目的一部送给她分呢?
小红见玉蝴蝶终于描画完了,将小木板塞回垫子下面,就捂着肚子恳求起來:“我们回福升大酒楼好不好,我还沒有吃饱!”
小红伸手去解腰带,想把这身嫁衣脱下來还给玉蝴蝶,玉蝴蝶把她的手按住了:“罢啦!我都不打算成这门亲了,留着嫁衣也无用,就当作个人情送你过年穿吧!”
“那也不成,我近日也不成亲,犯不着如此引人侧目!”小红终还是把这身贵重新衣剥下來,卷成一团,扔进了漆箱。
接着,玉蝴蝶是如何把小红夹在胳肢窝底下,带回福升大酒楼的;小红又是如何走进杂耍班子女艺人的雅座间里继续吃喝的,自不必一一详述了。
转到第二日,即是年初一了,小红在福升大酒楼里闹了个通宵,看女艺人们将晴晴带回客栈安顿,自己也扯着半迷糊半清醒的无心回女工的住处休息,如今,那里四面小楼走空了三面,只剩下小红和一个做饭的老婆子,无心就在她的北楼底下大堂里睡长凳,无心这时才十二岁,身量还小,小红又问婆子多要了两床被褥,把三条凳子拼起來,一铺一盖,他也凑和着睡了。
她自己上楼睡到午后,才懒懒地起床梳妆,下楼吃饭时,见哑奴站在小楼门外等着她。
“可是少东家叫我去!”小红看了一眼依旧在长凳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无心,转向哑奴问道。
哑奴打了个拱,作出了个“有请”的手势來。
小红不敢怠慢,交代了做饭婆子一声,请她代为照顾无心,就随哑奴出门了,哑奴领着小红走大街,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后门,再往里面去,小红才认得,正是江家的园中园和藏珠楼。
原來上一回到藏珠楼,是裹在玉蝴蝶的斗篷里來的,回去时哑奴背着她,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鉴别哑奴是否机关偶人上了,也沒留神看周围景物变换,因此才会不认得來回的路。
哑奴领着小红进了园中园,此时早春已至,梅林里一片露浓粉香,美不胜收,可哑奴好像不为所动,依旧头也不转地往一个方向走,他所走路线与上一回玉蝴蝶來时所走的又不相同,不晓得是因为进阵的时辰不同,引发的阵式不同,还是江清酌自玉蝴蝶來过以后,又对梅林阵法做了改动,。
哑奴将小红引到小楼门口就守在那里不走了,小红独自登上小楼,一路之上也无机关发动,径直就來到了三楼。
一眼望去,小楼三层与上回來时大不相同,上一回來时,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总操控台,和江清酌身下的一张轮椅,此时,房间里更像是一个仓库,光桌案就摆了三张,一张案上堆了七色绫罗绸缎布匹,一张案上凌乱地摆满了格式机关齿轮,还有一张案上叠了几个锦盒,看不出里面盛了什么?锦盒旁还有一个食盒,满地木料堆积,刨花木屑铺满了地板,连块干净的落脚地方都沒有。
江清酌正坐在第二张桌案前,手里执着一把小刀,在一拳头大小的一块木料上雕着什么?见小红进來,就指着第三张桌案上的食盒道:“先把点心吃了!”
小红揭开食盒看时,第一层是一叠夹馅的糯米糕,她心中实在对江清酌正在鼓捣的花样好奇不已,心思不在吃上面,就拈了几块糕胡乱吃了,又把食盒盖好。
江清酌又让她在屋角的一个铜盆里洗过手,擦干,才指着第一张桌案道:“你的针线不错,我有一些动针线的活要交给你做!”
小红走到第一张桌案前,见上面除了布匹外,还摆了个小针线篓,另有一张图纸平铺在案头。
小红拎起图纸粗粗一扫:“噗嗤”一声笑了出來:“师父也要成亲啦!也忙着做新衣服呢?”她不知道自己加了个“也”字,就暴露了昨夜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