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也踩着地毯走到他身边,挑剔道:“你说我可以坐着监工,我沒看见我能坐的地方!”
“我会让人找一堆木材來,堆在梅花边上!”他还记着她光着脚,坐在木料上与他倔强的样子,到现在还拿出來羞臊她。
小红故意不去理会,又道:“满不满意得看开工以后,我现在也沒卖身在你们酒坊里,想走时刻都能走!”
“你输了赌约!”他提醒。
小红说:“对呀,我是答应若我输了,就随你來华城,却沒提何时离开,如今我已经随你來了,什么时候走凭我自己做主!”
明知道自己跑不掉的,她这是气话,她生的是自己的气,一转身,跑出去追赶那群同伴了。
那婆子领着五个少女走出两道大街,在一排望北的街面房前停下,谁都想不到在繁华地段附近,还有这么个背静所在,住的都是当地的平头百姓,房屋都有两层,从街面上看,每一户只有两丈宽的一段斑驳灰墙,侧边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柴木门,进去才知道里面深着呢?进门先是一段黑漆漆的小弄堂,脚下底下踩着一片片湿滑,走出十几步见了亮光才看清楚是青砖地上生了满地绿苔。
弄堂外的,是一个比枫陵镇民居一间房子大得多的天井,这条弄堂与天井的一条边贴着,天井四个面都有一排带两层小楼的房子,站的方位若不合适,猛一眼还以为这个天井沒出沒入的,是个死框。
如此格局的民居,隔壁那一套里住了八户人家还不止,一面住两家,楼下一家,楼下一家,两家共用一个灶头。
眼前的一套,也不冷清,远远地就有女孩子嬉笑声,大好的太阳下,有几个女孩子正在烧水洗头,那老婆子领着新來的女孩子进去,洗头的那几个声音小了些,却沒立即停下。
老婆子对其中一个已洗完了正擦头发的女孩说:“你去把她们都叫出來!”那女孩转身进了西楼,不多时,她已经跑上了二楼走道,四面小楼的走道首尾相连,能在上面跑圈,她拍了其中两面的门扇,喊了一声,躲在里面的女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下來了。
新來的五个归进那一群里,正是二十五名,俱是华城周边附近的镇子上选拔來的。
那老婆子却不抖威风,只说日后可称她作“赵嬷嬷”,交代了新來者们住在这里要与人和睦,手脚勤快,夜里小心火烛等等。
小红心里暗笑,便乘着上楼分派房间那股乱劲,悄悄问赵婆子“可认识枫陵镇万坛金酒楼的赵掌柜!”
那赵婆子把脸笑成一朵老菊花:“那是我儿子,怎么,小红姑娘也认识他!”
这婆子方才在万坛金酒楼总店门前点人的时候还“这个、那个”的,一会工夫居然就叫出她名字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上面交代,小红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沒见赵婆子落在后面与江清酌说过话啊!
她就沒想过,这么点事,何用江公子亲自交代,遣个下人悄悄上去附耳学舌几句,这老婆子能教出赵掌柜那么玲珑八面的儿子,自身自然也不木讷啊!早明白了上面的意思了。
四面小楼,楼下空出來,作起居之用,东、西两面的阁楼房间已各安排了八个女孩子,房间里四张大床并在一起,睡八个少女挤是不挤了,却沒剩下多少余地摆放其他家居,因此只有四个大柜靠墙立,八张方凳床尾摆,南面阁楼房间里,已有了四个女孩子,赵婆子将与小红同來的那四个安排进了那里。
那四个枫陵镇少女相互交换了几个狭促的眼色,像是为有一次排挤了小红而得意,倒是有一个别处來的陌生女孩不放心地问赵婆子小红的下处:“这位姑娘住哪呢?要不再挤一挤也睡得下,!”
赵婆子宽慰一笑,道:“那倒不必,她住你们对过!”手向门外一指,九个女孩子都看见了对面隔着天井的,正是坐北朝南的好房间。
“她一个人住得了一间么!”有个枫陵镇來的女孩急道,这是怎么说的,原是想把她挤下地,这会倒把她送上天了。
“她是你们二十五人的踏曲班的班头,一人住一间也是应该啊!小红姑娘你随我來,看看房间的布置还有哪里要改动的……”赵婆子笑吟吟地将小红领走了。
落下四个气得原地跺脚的,还有四个抱起手臂饶有兴味看好戏的。
小红的单人房条件比其余女孩的房间优渥得不是一点半点,一张鸡翅木未雕花的小床,挂着弹墨帐子,中央有桌凳,墙根有立柜,墙角还有花几,临窗居然还有一个妆台,铜镜锃明瓦亮,边上还有个小书案,挂了一个笔架,一撂空笺,这一屋子的布置比不得过去在骆家时的绣楼闺阁,也足叫人怅念当初了。
赵婆子跟在小红身后,连声问可还缺些什么 ,小红笑道:“已受宠若惊,不需再加什么了!”趁着赵婆子脸上笑得更欢时又问:“这房间是何时布置下的,怎么一來就有了!”
赵婆子答道:“本來也布置了三间通铺房,一间好一点的,昨天夜里枫陵镇送了信來,我们便又照着信上的交代对这间房的布置做了些改动,好一番折腾,今天早上才收拾停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