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寞孤寒,不经意抬头间,瞧见那轮明月高高的悬挂空中,心中感触泪下,纵使尘缘逝尽,生死茫茫,只要有他,黄泉何惧?
回到城内府邸,天色渐亮,推开殿门,突然见一身影晃过。
“谁?”我疾步上前,瞧见的竟然是星冉。
她神色淡漠,面容憔悴,看向我时,极力克制眼底就要滑落的泪滢,双眸迎上我的目光,瞬间强势,对我道:
“解药拿来。”
“没有解药。”我声音干涩,望向高长恭,眼圈早已发红。
“没有解药你还回来?可是由他去死?”
她一句刺中我心,心里悲怆,痛到了极致,一股鲜血涌上,就算努力克制,也挡不住嘴角缓缓溢出的液体。
我走近他,床枕间那张绝美的容颜早已经苍白无色,浓黑细长的睫毛掩盖住了那原本清亮透水的瞳仁,脸庞的弧度勾化出的冷峻之色,既使静静的躺着,也无法遮住那眉宇间锐利的一抹清傲。
“你如何救他?”星冉无法忍受我的沉默,上前一步,将我拉向她,此时面对面,四目对视,我的心疲乏至极。
“你倒是说话?”星冉的声音加剧,充斥在耳边,那话里颤动的忧伤不亚于我此时的悲痛。
“若无解药,便追他而去。”短短一句,便是此生柔情,对他心意就是如此简单,倾刻世间繁华落尽,依偎在他身边,也绝不会寂寞孤单!
“你说什么?”我的话显然是触痛了她,星冉看着我,眼底的泪水已然再也控制不住,对我大声怨道:
“你要随他而去?我不许,我要你救他,你滚去宇文邕那里,让他拿出解药,即刻就去,只有你可以救他,不要以为他死了,你就可以跟着去,我不许,我决不会容你心愿,你快去,去求他,只要你开口,他就会答应,你的那股子狐媚劲呢?你竟然连解药都拿不到,你骗谁?我恨你...”
星冉话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唇舌之间的怒怨早已经深入她皮肉,痛苦绝望的神情表露无遗。
“他不会拿出解药。”我合上双眸,极力平复着心里的酷痛,对她缓缓道:
“此毒要解,必然是拿命去要胁,可他心意已决,想必是不会在意,明日就会攻城...肃儿一去,洛阳必将难守,你到底是兰陵王妃,心向着谁?怕是无需我来提点,还有长公主一事,高纬恐怕已经知晓,朝廷动乱,齐国也怕难保。星冉,姐姐求你一事,极力劝阻长公主抵抗宇文邕攻城,洛阳决不能丢,他此生战功倾尽在此,你一定要答应我。”
“他如若不在了,这些又有何意义?宇文邕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此次绝不会让他靠近洛阳。”她说此话已经恢复如常,对我声音渐轻道:
“你再去要解药,我信他必然会顾及你的性命,为了王爷,求你去再试一次。”
她话刚完,城外便是一阵站鼓雷动,阿扬此时进殿来报,声音急促道:
“夫人,城内百姓惶恐万分,已经外逃,街道水泄不通!如何是好?”
我咬紧下唇,看高长恭一眼,即刻拿定注意再次出城,此去如若再拿不到解药决不回城!
城门近在咫尺,却是巨门紧闭,门下兵吏架起拒马,将暴乱的民众阻隔开来,城墙上的士兵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了城下,稍有异动就会遭万箭穿心。
阿扬将军提着利剑和堵在城下的民众交涉,不过收效甚微,城外战鼓一响,城下民众立刻骚乱起来,守在拒马后的兵吏举枪猛刺,那数人立刻浑身带血瘫在了拒马之上,后面的民众发出震耳的喧哗,不知是谁鼓动了一声,成千上百的乱民一拥而上,推翻了拒马,就要将那巨大的门闩推开。
我骑在马上,身不由己的被人流裹挟着涌向城门,与阿扬将军擦身而过!
“有奸细!不能让乱民开了城门,否则周军必定趁虚而入,我们就无险可守了!”我从马背跃下,掠至阿扬将军身旁,对他喊着。
阿扬扬手一挥,城墙上弓弦急响,正在推开门闩的数人立刻**成了刺猬一般!带头的人一死,剩下的乱民一下子进退失据,愣在了原地。
城下的士兵立刻举起长矛将乱民驱散,城门下又空了出来。
我一刻不愿耽搁,再次跃上马背喊道:“请将军开门,我要出城。”
阿扬一愣:“大战在即,夫人意欲何往?”
我见他未有应命,情急之下便怒斥一声:
“你休要多管,若想保洛阳不失,就立刻放我出城。”我一夹马腹,健马人立而起!
阿扬咬了咬牙,对门边士兵喊道:“开门,放夫人出城。”
城门拉开一人宽,我扬起马鞭猛抽了一下,胯下健马疾驰而出,直奔周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