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楚很担心。很忧虑秦杰的现在的精神状态。
所以她一直在用比秦杰更肯定的语气。说。“我们肯定、一定能胜。”
在整个世界都不相信秦杰的时候。甚至在秦杰自己都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那么只剩下她一个人。能够给他最后的信心。
因为这不仅仅是秦杰的战斗。而是他们两个人的战斗。
张楚楚把白衣搁在了瘦弱的肩头。伸出右手紧紧攥着秦杰的衣裳。攥的很用力。带着薄茧的指头仿佛要陷进他的身体。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睫毛不眨。
杨昊宇走出了湖畔的庭院。來到了湖堤上。身前便是数重柳。
狂暴的符纸海洋。对他强大的身躯进行了数千数万次的侵袭。虽然沒有能够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却割散了他的发髻。
黑中夹着数茎银的头发。披散在他魁悟的身体后方。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佛经画卷上的魔神。然而破烂的衣衫。被腰带系着残留在腰间的残破盔甲。让这尊魔神看上去是那般的狼狈。
杨昊宇面无表情伸手把腰间的盔甲碎片撕掉。像扔垃圾一般扔到柳树下。然后看着雁鸣湖四周的夜色。咳嗽了起來。
寒冬雪夜。温度低至湖冰坚实如钢铁。
但却不应该让一位身心皆如钢铁的武道巅峰强者有所感。
杨昊宇意外于湖畔庭院里有这么多符。便是风雪都有些承不住。意外于秦杰在符道上的本事。竟比传闻中要强大很多。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杰竟然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施符。
意外使人警惕。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既然知道了错在何处。便可以纠正。所以他并不为意。依旧沉默看着冬湖的四周。
雁鸣湖畔尽是白雪莽莽。只是夜太黑·沒有星光也沒有灯火。于是本应清亮一片的天地。竟是那般的黯淡。雪似也变成了黑的。
夜色笼罩近处的寒柳与远处的芦苇。无论是冰实了的湖水还是湖周的山丘。都是漆黑一片。即便感知再如何敏锐。肉眼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杨昊宇不知道秦杰这时候在哪里。只知道他肯定在雁鸣湖岸边。却不知道是西岸的木桥。东岸的雪林还是南岸的山崖。
但他确定只要秦杰再动。便会死。
秦杰站在山崖上。手里握着一把符枪。
他举起符枪。缓缓扣动扳机。
黝黑的符枪上有些积雪。显得愈发寒冷。
夜云遮星。四野漆黑一片。
不见繁星。不见人影。
杨昊宇看不见他。秦杰自然也看不见杨昊宇。
此时与去年在荒原雪崖上射云正铭不同。
那时节。云正铭正处于破境的关键时刻。一身修为境界尽数蓬勃而出。如同燃烧本命一般。在秦杰识海里就像是一朵将要绽放的金色花朵。哪怕隔着十几里的距离。也清楚地不需要瞄准。
而杨昊宇身为境界稳定的武道巅峰强者。心意一动便与湖畔的寒柳融为一体。即便秦杰晋入元婴。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方位。
既然如此。他手中的符枪准备射向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
白衣下的张楚楚。紧闭着眼睛。把细细的眉尖蹙成了一朵小黑花。说了两个数字。
“六三三三。”
“二一七七二。”
张楚楚喊出了两个数字。
这些数字是只有秦杰和张楚楚才懂的座标系。
今夜张楚楚喊出的数字比平时要复杂很多。数字的复杂程度往往代表着精确程度。
寒冷黝黑的枪簇缓慢移动。在夜雪里寻找着目标。
然后停止。
他扣动了扳机。
符弹瞬间而去。消失在符枪前的湍流空洞中。消失在风雪之中。
杨昊宇坚信。只要秦杰再出手。便必死。
秦杰出手便是最强大的符枪。
黝黑的符弹。前一刻消失在山崖前。
下一刻便突然出现在杨昊宇的身前。
子弹上的符线微微明亮。上面残着的雪片。都沒有被风吹走。
在这一刻。符枪似乎突破了距离和时间的束缚。
甚至不再被周遭的天地环境所影响。
寒冷的箭簇。刺破了杨昊宇贴身的衣衫。
他体表的天地灵气层骤然下陷。
杨昊宇有所感。
伸手在空中一夹。
他只來得及夹住符弹的中段。
世上能够夹住秦杰的符枪的人。大概也只有那么几个。
符弹在铁掌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星四溅。照亮湖畔寒柳。
符弹在杨昊宇手中。向着他的胸膛继续前行。便要刺进他的身体。
杨昊宇的眼睛骤然明亮。宛如若星辰。
只听得一声轰鸣。符弹与他手掌摩擦所带起的火花瞬间敛灭。湖堤之上狂风大作。寒柳尽碎。混入雪中一道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