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杰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这年轻道士的眼眸里除了恭谨还是恭谨,除了仰慕还是仰慕,除了坚定的战斗意志还是坚定的战斗意志,
对方对你如此恭谨仰慕,难道你好意思骂对方,
对方战斗意志如此坚定,而且还是个从不吃荤油极少食盐的油盐不进的道士,你凭什么说服他,
秦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如果换作以前在襄平时,他大可以跑,然而现在他身上被迫扛上了天道盟和清梦斋两座大山,若真的跑起來,只怕有些吃力,
其实他从來不害怕战斗,更不会恐惧打架,只是担心打不赢对方,
观海是太虚观长老的关门弟子,在秦杰看來,关门弟子这种隐藏性人物向來很强大,比如符圣的关门弟子王雨珊,比如斋主的关门弟子他自己……好吧,他必须承认自己是史上最弱的清梦斋入俗,于是他愈发沒有信心战胜对方,
打不赢对方还要去打,在有些时候可以说是勇气,但有些时候可以说是愚蠢,秦杰在沈州市的微雪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在勇敢与明智之间來回挣扎,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答案,
王雨珊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大概猜出他此时心里的痛苦,不由眼帘微垂,睫毛轻眨,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不让脸上露出笑意,
观海道士是个老实人,从小到大他一直听着长老对斋主的敬畏仰慕,打心眼里就沒有想过自己能够战胜清梦斋的学生,此时见秦杰长时间沉默不语,暗想八先生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输的太过凄惨,不由觉得有些感动,
“八先生若嫌贫道修为卑微,不如坐而参禅,”他诚恳说道,
秦杰心想太虚观以辩难闻名于世,再说你这道士肤色微黑,又有个观海的名字,不想便知平日里豆油吃的极多,很是擅长与人做口舌之争,我要与你坐而参禅,岂不是不到三息便要无言败退,正式宣告入世第一战的失利,
输不是问題,问題是大师兄不让自己输,问題是那样会让清梦斋蒙羞,让斋主丢人,而斋主好像很丢不起人,那么这便会导致一连串非常严重的问題,
秦杰这般想着抬起头來,与道士清澈诚挚的目光一触,他心头微微一动,忽然觉得与对方相较,自己好像缺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秦杰看着道士平静说道:“能不能麻烦师兄你等我半天时间,”
观海道士点了点头,
王雨珊看着他问道:“你要半天时间做什么,”
“我需要半天时间來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題,”
秦杰说完这句话,一个人在微雪中向沈州市南走去,半个时辰之后,他來到城南那片新凌出來的大湖,于残雪间缓缓坐下,
沈州市南雁鸣山畔有片大湖,去年秋初才刚刚疏浚唬毕,沿湖砌着的石堤里的灰泥似乎还带着新鲜的味道,
深冬时节,湖水早就已凝结成冰,空中的浊气似乎也变成了冰层上的尘埃,显得格外清新,
他在残雪里坐了很长时间,沒有看到大师兄的身影,但看到了大师兄提到过的那些破冰网鱼的渔夫,他看着那些“吱吱”作响转动的绞索,看着那几匹在冰层上喘着热雾努力奔跑转动绞索,拖动冰层下巨大鱼网的骏马,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烂朽寺长老关门弟子观海,是他代表清梦斋入世后遇见的第一次正面挑战,如果他今日退却躲避,必然会对今后的修真心境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如果不敢接受他人的挑战,那么日后他凭什么像大师兄说的那样去正面挑战杨昊宇,
之所以这件事情会让他挣扎犹豫如此长时间,关键还是在于入魔,他很担心在激烈的战斗中,自己无法控制,暴露了自己入魔的事实,
就算他能强行控制住自己,然而小师叔传承下來的逆天气是他如今最强大的力量,符枪这等射出必杀的事物也不可能用在修真境界互证的战斗中,这两样最强大的武器都不能动用,他靠什么去战胜观海这样的修真强者,
不能动用逆天气和符枪,秦杰还是那个丹田只豁开一个小口子的修真废柴精神力操控的飞剑像爬一样,甚至除了张楚楚之外,还沒有找到自己的本命物,用陈皮皮的话说,这和状态下的他就算晋入元婴期,依然沒有任何意义,
秦杰坐在湖畔雪中,看着面涛雪堆里的草丝,忽然想起珠海市那个庭园里遮天盖地的符意想起那个瞬间施出无数道符的王君,
他右手伸出棉袖轻弹一片淡黄色的符纸落在冰面上,嗤的一声化作一团极微弱的火焰然后瞬间黯淡,被湖面冰层轻而易举地冻熄,
贺飏虽然肯定他是最有潜质的神符师传人,可是潜质并不等同于实力,符道本來就是一个相对艰难险崛的修真道路,哪里有速成的可能,
秦杰看着湖冰止那些忙碌的渔夫和马儿沉默不语,
他曾在清梦斋镜湖侧练习飞剑,他曾在魔教明湖畔破境入金丹后期,然而今日他在雁鸣山下这面无名湖畔坐了很长时间,却依然一无所得,
时间缓慢而坚定地流逝,雪早已停止,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