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杯!淋了雨,退退寒气!”
“不吃!”田翰闷声地说。
“我旁的不好,就好吃两杯酒。自家做的,来!我们同吃!”老大爷把酒壶放到桌上,斟着酒,指着桌边的凳子说。
“不能吃!我们部队有纪律!”田翰口说不吃,眼却瞟着杯里的烧酒。酒的香气寻衅似的向他的鼻孔袭来,他的嘴唇不禁咋动起来。
他真想吃几杯解解恼闷。但是,部队的纪律是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他站起身来,转脸朝向门外,打算出去。老大爷却好似故意地捉弄他,跟上两步,把一杯烧酒端到他的面前,笑呵呵地望着他,连声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兵,不抢老百姓,这是老百姓给你们的,你就吃了罢!”
“我不会吃酒!老大爷!”田翰推托着说。
“没事!一杯酒,醉不了!吃一杯,暖和。”老大爷亲切地说,还是端着杯子,笑着候着他。
田翰感到窘困,好象已经吃了酒似的,脸上发起烧来。仿佛为了老大爷的盛情难却,他把老大爷拥向屋子里边,回头朝外面瞥了一眼,终于皱皱眉头,接过杯子,把满杯烧酒一口呷进肚去。
“会吃呀!再吃一杯!”老大爷又斟了一个满杯,笑着说。
“不吃了!不吃了!”田翰连连地摆着手,从口袋摸出一角钱,放在桌上,回身走向门外。
队伍又开始行军。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灰暗的云朵,缓缓无力地移动着,有时候现出一块蓝天,但立即又给云朵遮盖下去。
……
位于湘西雪峰山绵延四五百里的雪峰山脉,海拔近千米的高峰随处可见,高耸雄伟,然而山顶却比较平缓,能够容纳较多的部队,易守难攻。沅江就是从山中川流,非常之险峻。
叶廷他们要拿下的渡口,越过两个标高四五百米的山头,沅江南北走向,跨过沅江,并立相望的,是一座海拔八百米的高峰,名叫杨家山,也为敌军所据守。
在杨家山的右侧,则是高度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二百米不等的四五个山头,象卫星围绕着杨家山,参差不齐地同杨家山一起,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锁链。而杨家山由于它又高又大,在这一片敌军阵地中,就成了核心和主轴,像一把钳子,紧紧卡住这条沅江。敌军充分意识到杨家山的重要性。他们在杨家山上安放了一个营部,驻守着两个步兵连,同时还有一个炮兵观测所引导站。
站在杨家山上,向南看,一眼可以看三十里,向北看,一眼可以看十五里。
叶廷独立团的战士们看到杨家山那又高又黑的影子就狠狠地骂道:“该死的黑大个!”
叶廷自从接到夺取杨家山渡口任务前,嗓子眼里就象卡了一根鱼骨头,心里特别别扭。他也看到了杨家山,后牙根就咬在一起了,脸上的颧骨就象刀削过似的棱角分明了,两只又大又圆的黑眼珠就停止转动,射出两道怒视的光,其他书友正在看:。他双手叉腰,面对杨家山一站就是好大一阵子。
在这种时候,警卫员、通讯员或者参谋们,一看到他那铁定的身姿,就知道团长心里翻滚着风暴浪涛,谁也不去打搅他。
雨又落下来,沅江的水涨了,湘西夏天的雨,下起来就很大,噼里啪啦的。
田翰拿着一件雨衣给叶廷披上。
叶廷也是这么在雨中铁定地站着,突然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一把虎钳,岂容敌人掌握!我们要拿下这个杨家山,卡住敌军的脖子!”
就这样,在杨家山前,叶廷立下了誓言。他那粗犷的声音,随着落下的大雨,随着沅江的水,嗡嗡地传扬开去。
当时,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警卫员、通讯员和参谋们,一听到团长这斩钉截铁的豪言壮语,都会心地笑了起来,暗自叫好。
为了筹划这次战斗,不止叶廷亲自到前沿观察,常德参谋部也反复论证,反复研究,都在废寝忘食的准备。
沅江边上的深夜,黑漆漆的。星星全给乌云吞没了。本是农历月半,却好几天看不到月亮。
上游接连地落雨,河水急奔直下,象射箭似的。
狂流拍打着河岸,沙土和石块纷纷地跌到水里,被狂涛挟持而去。河水澎湃的声响,象深山虎啸一般,使人惊心动魄。
杨家山敌人据点里的探照灯,交叉地放射出惨白的蛇形的光带,在沅江两岸,贪餍地寻啮着什么,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
叶廷独立团就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歼灭杨家山守敌,拿下这个“黑大个”了。
晚上,像个诗人的田翰在掩蔽部里,正处在一种特别兴奋的状态中。他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蓑衣,早早穿起,坐着不踏心,站着不舒坦。他来到湘西后,也深深受了战士们的感染,对杨家山上的敌人产生了深深的仇恨,巴不得早一天拔掉杨家山这个钉子,马上就要攻打杨家山,怎能不激动呢?
此刻,田翰在自己住的掩蔽部里也呆不住,便吹熄蜡烛,来到外面的交通沟里。
外面,铅灰色的阴云遮住了月亮,天空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