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呢?”还未进门,吴佩浮便高声喊道。Du00.coM
这时,江大帅正坐在书房翻看吴佩浮写的诗文,画的梅花,猛听得外面喊叫,连忙站起来,已见吴佩浮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屋。
吴佩浮只见客人小小瘦瘦的,清秀可人,个头不及他的耳根,还是不脱年轻学生样子,但举止庄重,没有通常的年轻学生的羞怯感,使人觉得他有一种既聪明又稳健的禀赋。吴佩浮的眼光养得极为毒辣,特别是在其仔细的观察之下,面前青年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是那双漆黑眼瞳,深处,始终是一片古井无波,平淡如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潭。
吴佩孚忽然心头有些凛然:“啊,江大帅!哈哈,失敬失敬,请坐请坐!”
江大帅心头也有些凛然,只觉得吴佩浮的眼睛非常毒辣,有一种被看穿的危险感觉。笑笑,扑闪着黑亮的眼睛说:“哈哈,本人冒昧打扰,尚望鉴谅。”
吴佩浮微笑道:“江山兄太客气了,你我兄弟相称就好。”
江大帅越发的谦恭:“不敢当,不敢当,前辈德高望重,在下愿听教诲。”
这时候下人端茶进来。
“去半年在岳州的时候到君山转了一转,特地买了一篓茶叶。真是好茶。怪不得君山老人作诗,道是‘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君山买茶去’。你品尝品尝。”吴佩浮指了指放在书桌上那个用纯净的水晶玻璃茶杯装。
刚刚端上来的水晶玻璃的茶杯,杯中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上下串动,叶片逐渐舒展开的情形以及吐露的茶汤如一泓春水碧绿的颜色,均一览无余,杯中轻雾飘渺,茶芽朵朵,亭亭玉立,或旗枪交错,上下沉浮,赏心悦目,别有风趣。
想不到水晶玻璃杯喝绿茶竟然是这样的赏心悦目。这只是看一眼就不得了,比起岳阳楼喝的君山毛尖品相就不是一个等级。
“泡一杯茶,写几首诗,画几朵梅,玉帅可就要在衡阳做个隐者了吗。”江大帅用鼻子嗅了嗅,又指了一下桌上的书画:“哦!真是悠闲啊。”
“你这就说错了,要写诗,要斟一杯酒鬼酒才是。”吴佩浮笑着说:“江帅,看来你于诗道还不甚通。你只知道古诗中多酒,那是古人常于酒后作诗之故。这写诗要酒。元好问说得好:‘明月高楼燕市酒,梅花人日草堂诗,其他书友正在看:。’有酒才有诗。至于读诗嘛,就不能要酒,而要茶。你难道不记得陆放翁的名句:‘候火亲烹顾渚茶,焚香细读《斜川集》’吗?我们现在还是来烹茶谈诗吧!”
长于雄辩的江大帅算是见识到了吴佩浮的辩才,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说:“玉帅,刚才你不在家,我看了你的《蓬莱诗草》。你何不将它付梓呢?”
“江帅,你也太把诗文看重了。付梓如何?付梓就可以流传下去了?自古以来,诗文写得好的,何止千千万万,但唐宋以后的文人,传名的有几个呢?传名者中,又有几个真正是因诗文作得好的缘故呢?所谓人以文传,文以人传,实际上,只是文以人传。就如我的祖父、父亲,还有令尊大人,诗文都是一时之俊杰,也刻了几个集子,但后世有几个人知道呢?刻与不刻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吴佩浮说到这里,显得很激动,江大帅频频点头。
略停片刻,吴佩浮以极其认真的口气说:“日后待我封侯拜相再付梓吧!”
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口中吐出来,说者和听者都会当作一句笑话,但是从吴佩浮口里说出来,现在没有人敢笑,经理湖南战争,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封侯拜相对吴佩浮来说,只是早迟而已。
但是坐在吴佩浮面前是江大帅,是一个只知道历史的人,江大帅心里清楚,吴佩浮的这个梦想注定不能实现了。
“我非常期待《蓬莱诗草》付梓的一天!”江大帅口不由心,云淡风轻的笑道:“今天我们就诗谈诗,我尤其喜欢《无题》和《满江红?豋蓬莱阁》,其忧国忧民之意态,苍凉悲壮之风格,足可以和老杜《秋兴八首》以及岳武穆的《满江红》媲美,而其间那股民族仇恨之气,更能使诸多心怀家国民族的爱国士人引起共鸣。”
“曹霑写《石头记》,自题‘字字看来都是血’。其实,他那些东西算得什么!我的这些文字,才真正是血和泪的凝结。这本自定稿,还是这两天才编成的。江帅还是第一个读者,我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江大帅指着《无题》中的第一首念了一遍:
民**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落泪时人落泪,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灵是尔曹。
江大帅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廊庙之音,可惜不达天听!就个别句子来说,‘民**人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玉杯饮尽千家血,红烛烧残万姓膏。’,说尽民间疾苦,政fu**……“
“江帅尽说好听的,什么真正的廊庙之音,可惜不达天听!”吴佩浮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