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家里仆妇成群的“上级同志”,私自进入老百姓家里,扛起拖把打扫卫生,可真是难为他了。
何念西忍不住瞎琢磨,这厮是什么心理呢——段卓远带来的花束他没理由看不见呀,居然没给扔掉,太奇怪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地板擦得这么亮,不能再直接泥鞋子往进跑了。
何念西顺手把纸箱放到地板上,换了拖鞋进屋。
里里外外巡视一圈儿,更是惊愕得叹息练练——
上级同志不仅把地板擦了、桌子抹了、花浇了,而且连她房间里的被褥都给铺好了!
被子叠得四棱见方,枕头整整齐齐摞在上面,床单扯得纹丝不乱——完全是部队做派,
恍惚间,何念西产生一种置身于战狼大队驻地的错觉。
彼时,是他们新婚的时候,在那个处处散发着男性雄浑气息的部队宿舍里,他抱着她挤在狭窄的硬板单人床上,无止境的攫取和缠绵……深墨绿色的军被和床单被揉做一团,处处狼藉不堪。
他们曾经那么炽热而激动地彼此恋慕过,有多久,没有想起来这些了?
忽然闪现出的片段,虚幻得仿佛是一场梦境。
失去了工作、也彻底没有了任何约束的何念西,长长地叹息着,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就那么四脚八叉地趴着,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细嗅着屋子里洁净而落寞的空气。
趴着趴着犯了迷瞪,眼皮子开始频频打架,何念西索性彻底放松自己,就这么睡一觉吧。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晚上睡眠质量变得很差,一闭上眼睛,各种繁杂纷乱的事情就在脑海里跳呀跳,令她无法入睡,早上又要踏着点儿上班,一天到晚赶时间就像是跑马拉松似的,时刻不容迟缓。
也不怪她心眼小,总是装着那些细细碎碎的小事情难以释怀,世界上心眼粗的女人能有几个?而生活中不就是那些琐碎细小的事情么,谁的人生能每天充斥着大起大落?
在做题考分的世界里,她是不折不扣的强者,然而面对生活中的琐碎事情时,她真的有点手足无措。
想到这些,何念西有点沮丧,睡意逐渐散开,再也聚拢不来。
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最是痛苦,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妥帖。
索性爬起来,在屋子里进进出出转转看看。
屋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后院儿里爷爷种的小青菜,都被浇透了水,菜叶儿上滚着水珠子,把夕阳的深红尽数吸纳于其中,就像是绿玉盘子上盛了胭脂玛瑙豆。
走来走去,何念西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把那束剑兰插进一只扩口陶罐儿,搬到后院儿去晒太阳。
夕阳瑟瑟,柔和而瘦薄,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来怜悯着傲然挺立的花朵一般,淡淡地将浓辉洒在清爽盎然的剑兰上。
清浅不骜,孑然玉立,疏淡于礼,克制谦离……花如此,人亦是。
赠予这束剑兰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以疏淡谦离的态度与何念西保持着妥帖的距离,处处关心,却从不过分逾越,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何念西固然情商欠缺,但是却也不至于无知到会以为他是对她动了情,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修养良好、家世惊人,外貌气度俱是超级出众,身边绝对不会缺乏兰心蕙质的美丽女孩。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正想得头疼,忽然听到外面哐当一声响——是开门的声音,其他书友正在看:。
持有钥匙、能自由在这里出入的,这个时候当然只有一个人。
何念西懒得站起来了,继续躺在何老连长的竹躺椅上晒太阳。
伸出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旁边水泥桌上长得枝繁叶茂的一盆火龙果树苗。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紧跟着,何念西那只手立即被拨回躺椅。
刑震谦不耐烦地嗔责:“也不怕手被扎破!娶你这么个老婆,真不让人省心!”
何念西无奈苦笑,“谁让你那么爱操心?这个刺儿是软的,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我老婆专门儿爱逮着软刺儿摸!”刑震谦扑哧一声笑了,大手伸过来,自然而然地在何念西那晒得红彤彤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翘班回来晒太阳,挺会享受的嘛!”
他一笑,气氛就好了很多。
何念西定睛一看,发现这厮今天表情十分愉快,就跟过年似的,眉目间充溢着轻松笑意,就连那双深邃不可捉摸的眼睛,都显得亲和了好几分。
咦,闹什么幺蛾子?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又打了一场什么胜仗?
何念西立即把原因归结到后一个上面——昨晚把段卓远送进市公安局,那么大一个人物落马,牵扯出来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案子,可不就是打了一场胜仗么。
这么一想,晒太阳的心情都没有了。
打开他的手,边往起坐边嘀咕:“别乱动!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说吧,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