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有晚餐送到房间,无论多晚都会有,一定要吃饭!要是嫌无聊,就去健身房……”
“行了快走吧——”何念西苦笑着催促:“这些甘凝都已经给我说过了,你再啰嗦,我真的被你吵得没法儿睡觉了!”
郭南骁将信将疑地再看一眼何念西,又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离开房间,脚步匆忙地带着一大帮人去电视台赶场子。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在屋子里消失,何念西才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去卫生间。
出来后又去客厅倒了一点热水喝,这才回到之前那个卧室,重新躺回被窝。
双手抓住被角,轻轻合上酸涩干枯的双眼,舔了舔干绷的嘴唇,小声唱:“军港的夜呀,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思维穿破一切凌乱破碎,如同穿梭时光一般,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穿着蓬蓬纱公主裙,坐在爷爷的自行车后座上,从幼儿园回到家中。
平房门口的金合欢树正枝繁叶茂地展开每一根枝条,为这个马路边的小院子撑起一片阴凉,知了躲在树冠内,没完没了地聒噪着,夏天的阳光是那样地毒辣。
树荫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浅绿色的军装,远远地看到爷孙俩回来,立即跑着迎上去,年轻的脸颊上满满地充斥着开心的笑意。
他们把何念西从车座上抱下来,顾不上天气炎热,还站在大太阳底下,轮流争抢着抱着脸蛋被晒红的纷嫩小女娃,满含期待地说:“念西,叫妈妈,叫爸爸……”
何念西哇地一声哭了,慌乱地张开双手往爷爷站立的方向扑,惊慌失措地喊:“爷爷!爷爷……”
爷爷心酸地看着这幅场景,眼睛一闪动,两行热泪就流了出来,心疼地看着何念西,却又笑着说:“傻孩子别害怕,这是你爸爸妈妈,快叫爸爸妈妈——”
说完,狠心地转身,推着自行车进屋。
从那天开始,从小被爷爷独自抚养的何念西就有了爸爸妈妈。
晚上躺在爸爸妈妈中间,好奇地听他们将部队里的事情,以及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那些故事,可比爷爷讲的老故事要新奇多了。
她总是不知足,贪婪地使劲儿提要求,听完一个故事还想再听一个,一遍遍地撒娇,多么晚都不肯睡觉。
每到这种时候,妈妈就会微笑着,温柔地望着她说:“念西,妈妈给你唱部队里的歌,好不好呀?”
妈妈嗓音极其细柔,会唱很多首歌曲,而何念西最喜欢听的,就是那首曲调舒缓的《军港之夜》,意境温柔而恬静,就像是催眠曲一样,每次听妈妈唱这首歌,要不了几分钟,就立即呼呼睡去,好看的小说:。
生活中虽然有很多令人烦恼的因素,譬如爸爸妈妈从外地调回后,因为没有关系,迟迟不能得到安置的问题。
但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父母陪伴在身边,每天晚上有故事听,有歌曲来催眠,就足以构筑出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
所以,尽管很多年过去,何念西几乎已经想不起来爸爸妈妈的容貌,但是那首用来催眠的《军港之夜》却始终牢牢记在心头。
现在重又唱起,一遍一遍地唱,本来是打算给自己催眠的,可是却越唱越难过,最后直到嗓子哽咽得再也发不出声。
妈妈,爸爸,假如你们在天有灵,看到女儿这么痛苦的样子,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难过?
如果是那样,那么当初为什么要丢下女儿,双双离开人世,走得那么决绝,女儿连看你们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留在木棉巷老平房里的,只有一张放大的合影证件照。
爷爷经常在卸下那张相框擦拭灰尘时,用被病痛折磨得骨节严重变形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两张年轻的面庞,噙着泪水对何念西说:“这是你爸爸和妈妈结婚证上的照片,你妈妈是非常善良的女孩,一点都不嫌弃你爸爸是个穷小子,即使连婚纱照都拍不起,还是愿意嫁给他……”
那么恩爱的两个年轻人,却来不及携手走完人生路,一起相濡以沫到白头,年轻的生命,永远地断送在何念西七岁时的那个夏天。
至今,伸冤无门。
情深不寿——何念西今天第二次想到这个成语。
果然,太过于恩爱的夫妻真的会遭到上天妒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灾难,无情地扼杀他们在人世间的一切恩爱时光。
心里忽然一惊,有那么一丝细细小小的疑惑骤然生出:她和刑震谦,会不会就是因为过于恩爱,老天爷看着觉得很不爽,所以才布下障碍处处阻挠,要活活拆散他们?
这个念头刚跳出来,立即被她苦笑着摇头否认,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嘲笑一番!
怎么可能啊!……连一个“爱”字都堪堪地说不出口,还敢谈什么“恩爱”,她何念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自己扇自己的脸找虐!
不愿意再想……实际上,她也想不动了。
昨晚一夜没睡,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