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儿的出现引起了江祈的重视。
虽说离京时走得匆忙,却并不像表面那般慌乱。虽说诸葛玄奕将她捅刀皇帝面前挨宰是个意外,但她的根基建在赣城,也处心积虑计划等待了多年,又怎会如京都百姓所言,她江四爷是赠银失败、毁了家业最终也没得圣心,只得狼狈离京希望靠商会卷土重来?
京都她是真没打算再回去,哪怕不舍得住惯了的梅园。可她的安排算不上慎密却也不改疏漏至此,小五私自尾随、她又意外被绑,又加上萧儿来凑热闹……她总觉得背后有股无形的力量让她设定的方向一点点偏离。
“小姑姑?小姑姑!”
方忠义使劲扯了扯失神的江祈,小脑袋在她手臂拱了拱撒娇道:“爹爹不让我听夜场,姑姑带我听行不行?”
夜场两个字很快拉回了江祈的思绪,抬手就给孩子脑门来了个爆栗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等你长到十三,我就让你老爹准你听夜场,现在给我安分地待在这里听书,一个时辰后方五会拎你回家。”
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她真没办法让一个六岁孩子过早接触成人世界。赣城的富家子弟夜晚最喜欢流连的地方除了欢场外,还有茶楼,这夜场是茶楼的主要收入,因为说的都是些限制内容的话本。
其中就有她恶搞创作的山寨《金瓶梅》。
江祈几句话打发了孩子的纠缠,嘱咐了方五后戴上面纱从茶楼后门离开,并没有理会落在高家老大手中的萧儿。如方清扬所说,水似乎越来越浑了,但她却突然觉得自己非但不能轻易地浑水摸鱼,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漩涡。
局势果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百姓可以推测的,但诸葛珏呢?他是否还能一如往昔地掌控全局?
出了茶楼,江祈没让人跟随,抄近道独自回了情雀庄。
她满腹心思没有留意,竟不知被人跟踪了一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情雀庄大门,背后两人才无声隐退至巷尾。
“爷,为何跟着她?这个女子是何人?很重要吗?”
周尧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主子处理好伤口不在房中养着,而是执意要出门闲逛,说是赣城此刻最是热闹,不少重要来客都已陆续到场。
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皆是客商,他们没有盯住任何人查探,当真只是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直到预见方才那个女子。
“重要,她应是是情雀庄的大小姐,是——”
提起方才那抹身影,诸葛珏渐渐拧起眉头,因心中莫名的猜测嗓音逐渐低了下去。她是谁他其实并不肯定,但从茶馆后门看到那个鹅黄色身影时,他脑中不禁浮现当初街头弹唱的那个顽劣少年。
“江湖少女果然不能与闺阁千金相比,上不得台面。这姑娘没一点小姐样,独自一人都敢随意出门,并且走路带风,虎虎生威,也就配配粗莽武夫。”周尧没注意到主子眼中的诡异光彩,带着嘲讽般的语气评论他的所见。
诸葛珏神色一沉,回头望了一眼情雀庄的方向。
方清扬有个未出阁的妹妹是江湖尽知的,但鲜少人见过这位大小姐,哪怕是庄中弟兄也大多只是听闻。
据说是一直养在山林的,怎会在商会时出现?并且,周尧的话并没有错,刚才那女子的脚步确实不似姑娘家,即便长在山林自小习武能步伐轻松,却不应该像——像个少年!
他只觉得心中仿佛勾到了一丝至关重要的线索,却只一闪便再也寻不到。
“回去看看是否有赫连冬的消息。另外,送拜帖去情雀庄,到了他的地盘,也是时候会一会方清扬这个庄主。”诸葛珏淡然的神色不见一丝动容,内心却忽地明朗,或许,他会有幸得见方才那女子一面。
“不过是个小门派,江家以为凭这个靠山可抵抗一切?爷,您还是先在客栈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情雀庄又跑不掉,明日是商会开幕,不如结束再去?还有,太子那边需要处理吗?”周尧的轻松心情提起赫连冬后散了个干净,自从得知主子被背叛后,他已暗中部署,但凡赫连冬落网,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故而,即使面对敬慕的主子,他仍然有意忽略了赫连冬,并期盼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不管这人的身份是否清白,靖王府已经容不得他了。
“等不到商会之后,下拜帖。”
诸葛珏的嗓音虽轻,语气却是强硬到底。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令对方骇然地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这才再度开口:“他不会见诸葛玄奕,此时不必打草惊蛇。”
江小四那条小泥鳅,连他都未能掌握在手,诸葛玄奕更不是对手。但思绪一转,想起那晚的春宫画册,他又感到一丝苦闷,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江四爷,是真敢用那种玩弄心态对待一个未来储君。
是谁给的胆子?
其实,他也早已心知肚明,正是诸葛玄奕的小心思给了江小四一幅包天的狗胆!不就是占着小太子心中有他吗?
诸葛珏不觉怅然叹息,无法理解情这一字的玄妙,更不能懂男子间的特殊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