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色全无,只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
简苏醒的刹那因左胸口的刺痛蓦地一怔,昏迷前明明该是眉心被狙击枪崩了,枪口什么时候转移了?她尝试着睁眼挣脱这种混沌不清的状态,顺手抚向胸口的痛处,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控住了手腕。
“四少爷当心,刚拔了箭,伤口还没包扎好。”这个声音平稳淡漠,如同那只手的触感,冰冰凉凉,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暖意。
简霎时间睁开沉重的眼皮,冷列眸光射向声音来源,一张陌生的女人脸映入视线范围,那诡异的装扮引得她扫向周围环境,只几秒钟的时间便再度闭上了眼,只下意识摸向左手食指,试图通过那只卫星定位戒指发送求救信号。
然而,缩水般的手指尺寸却让她惊得再度睁眼。
“四少爷,是不是很疼?乖孩子,马上就上好药了,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嬷嬷陪着您。”随着一道哽咽沙哑的嗓音,一个中年妇人靠近床边,抖着手腕用帕子给面色惨白的孩子拭汗,她眼中的热泪却止不住地滚落。
简的视线落在这妇人身上,面上虽显了惊诧,却也只会被人当作一个孩子对射杀一事的恐惧,恰恰掩盖了眸中那超越成人的精锐之光。被子下掐痛的部位,令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生命气息,虽然胸口刺痛,虽然处境堪忧,虽然危在旦夕,但她确实还活着,以一个年幼重伤的陌生身体活在她未知的世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她裤裆里明明没有代表雄性的那玩意儿,怎么就成了这些人口中的“少爷”?
纵然再多疑问,此时的简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力气去弄清自身处境,眩晕来得太快,她甚至没能看清房中有几张陌生面孔。
翌日再度醒来,简没开过口,但已不见昨日的震惊了。
她凭着雇佣兵的高强度适应力与抗压力,花了近半天的时间来确定当下的狗血离奇事件,她这脑袋开花的人,已用四岁身躯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了。
五天的卧床休息,简从李嬷嬷口中套到不少信息。
她这具身躯本应是江府的五小姐,二姨娘所出,一直养在江家城外的别院,对来一趟奢华富丽的江府都只能翘首奢想,因江家有个迂腐家规,庶出之女不可入主宅冲撞了祖先。
然而,她之所以会中箭入住江府,却也是因为这庶出小姐的身份。
“所以,咱们‘搬迁’那日起,我就成‘少爷’了?”简靠坐在精雕的梨木大床,嘴里咬着脆甜的苹果,一边嫌弃品种过小不美观,一边揣测她“老爹”的用意,清明的星眸带着一丝慵懒。
但那慵懒中透着一股子成竹在胸的镇定自若。
“哎哟我的好小姐,您轻点儿声!”
李嬷嬷急得额头冒汗,恨不得上前捂住小主子的嘴,偏行为思想又被主仆之道禁锢,只得堆起满脸褶皱压低嗓音劝道:“老爷下了死令不许奴婢在府中提一句‘小姐’,况您的存在本就是个秘密,如今江家上下虽知道了有您,但除老爷夫人和若竹外,无人知道您是位小姐!”
简听闻后低头扫过褥子上那苍老颤栗的双手,若再惹这老妇人担忧,心里隐隐有些不忍,啃了一大口果子含糊不清地应道:“嬷嬷不必怕,我都听明白了,不就是搬进江家做虚长我一岁的四哥么?你去回老爷,该我知道的都已经记下了。”
她虽没弄清这“老爹”的动机,但那正主伪装四少爷的第一日就胸口中箭嗝屁,想来这里头的水分不是李嬷嬷这仆人能懂的。
所以,她可不认为上天给她这个重生的机会是他的仁慈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