妪满头银发,针针细密含情,忽地心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那老妪像是察觉,停下手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萧啸仰面叹道:“人说五谷粮、生身娘,才是人真正的依靠。可我一生却难尽孝道,实与禽兽无异了!”
那女孩见他泪流满面,吓得不敢说话。
那老妪忙道:“您家中二老要常挂念,是该多陪陪他们。老人就怕寂寞,儿女要不在身边,心悬着不落地啊!”
萧啸听了,愈止泪不住道:“家父母三年前都过世了。我没能看上一眼,死了也无颜相见!”
老妪怕他太难过,忙岔开话道:“看您这么喜欢孩子,也是有妻小的人吧?”
萧啸拭去残泪,起身道:“都不能见了!老人家莫怪失态,早点歇了吧。”
说着又走了出去。那老妪出来唤了几次,见他只是不回,思量草上睡不下三人,只好自去歇了。
萧啸在檐下坐了一会儿,庙里二人已入梦乡。他几次悄走进来,在火上添了干柴,眼见一老一小气色红润,这才安心坐回廊下,独对雨帘,默想起了心事来。
也不知到了几更,雨渐渐停了,忽听庙内脚步声响,有人走了出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萧啸知是那女孩起夜,也不回头去看。
那女孩悄走过来,大眼睛似葡萄粒一般,瞅着他道:“你怎么还不睡呢?外面多冷啊!”
萧啸道:“你起来做什么?”
那女孩道:“俺肚子疼。你买的东西不干净!”
萧啸笑道:“再干净的东西,也没你那么吃的。快去解个手就好了。”
那女孩见庙外漆黑一片,不敢去远处方便,只稍稍走开些,说道:“你可不许看俺!”
萧啸一笑,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来到他身旁,悄声道:“你晚上不睡觉的吗?这么坐着好玩儿么?俺陪着你好不好?”
说着学模学样,也盘腿坐了。萧啸道:“地上凉,一会儿你又肚子疼了。快回去睡吧。”
女孩道:“奶奶说你有心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都瞎想些什么呀?”
萧啸道:“想想过去,再愁一愁现在,也不用去想将来,一晚上就熬过去了。”
那女孩道:“这多不好玩儿呀!俺奶奶闲了就摆纸牌,要不就去拉家常,也比你傻坐着强啊!”
萧啸见她全无睡意,生怕她着了凉,只好抱她坐在膝上,说道:“不怪你奶奶说你难缠。日后你要出了嫁,也真够人受的。”
那女孩不明所以,说道:“奶奶说你不像真要饭的。你干吗非要饭呢?你没有家么?”
萧啸叹了口气,转而一笑道:“你这丫头,句句问到我的痛处,我可不跟你聊了。”
假意要将她推开。
那女孩紧紧搂住他的颈子道:“不嘛!俺睡不着,就想和你说说话。咱不说你要饭的事了,说点开心的事好么?”
萧啸见她一脸纯真,忍不住笑叹道:“许是老天怜我太寂寞,却叫个小丫头来陪我解忧。也罢,我看你有点儿瞧不起我,索性吹吹牛吧:只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落在富贵套子里,挥金如土的事可没少做。后来女人们势利,一窝蜂地都要嫁过来,我这才散了家财,来做乞丐。这法子倒管用,好歹她们再不烦我了!”
那女孩瞪大眼睛道:“是真的么?原来你很有钱哪!”
萧啸笑道:“钱是有一些,红颜知己也不少,可惜她们都没你漂亮,更不如你会磨人。”
那女孩听了,扯住他短须道:“你骗俺!俺才不信呢!不过你从前的样子,一定比现在好玩儿!你快跟俺说说吧!”
萧啸闻言,似勾起了心事,痴了会儿才道:“我有个故事,你想听么?”
那女孩喜道:“俺就爱听故事,越吓人的越好!你快说吧!”
萧啸默默摇头,继而缓声道:“从前有个年轻人,自小家境不差,加上又学了些拳脚,大伙便都吹着捧着,把他奉为偶像。当时这年轻人血气未定,也便一味任气使才,自命侠义。可后来有一个人,本是这年轻人的朋友,某一日在众人面前,非要这年轻人把侠义剥光,再交到他手上。这年轻人不肯,那人便逼他离开江湖......”
刚说至此,那女孩已囔道:“你说什么呢,一点也不吓人!侠义是什么呀?它也穿衣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