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是谁回来了？”楼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妈，是我回来了！”她哽咽地呼唤，
“是小姐回来了！”善良的吴妈急忙把这垂暮之人许久盼望的消息报告出来。
“什么？是……我的白荷吗？白荷？”“妈——”他丢下皮箱，飞奔上楼。
面前是她那可亲的母亲，她更憔悴了，更苍老了，而且她胸前多了一挂佛珠，受苦一辈子的母亲，不敢有丝毫的反抗，甚至怨言，她只能靠念佛来寻求慰藉，并为远方的爱女祷告。
“妈——”她扑了过去，所有的别离之苦，愧疚之情全化作了泉涌的泪水。
“白荷，可把我想得好苦呀！”惊喜的母亲也老泪纵横了。一旁的吴妈也陪着掉眼泪。许久，还是吴妈打破了这种局面。“瞧你们母女，好不容易重逢，却哭起来没完啦？大小姐，太太别哭了，我去给小姐弄些吃的。”
母女二人这才止住哭声，母亲想起应该仔细端详一下女儿了，便拉住她的手坐下来：女儿长高了，也越发俊美了，只是以前白皙的皮肤微黑了些，不过这到越发趁出了她的青春魅力，长发剪短了，新潮的派头。老母亲安心了，看来她三年的佛经诵读没有白费，菩萨不是保佑他的女儿平安归来了吗？但她依然还是忍不住追问女儿这五年来是怎么过的。
白荷深深理解母亲担心的是什么，为了今后能顺利的工作，她断章取义的向母亲诉说了自己的经历。
这时吴妈端着托盘走进来了，盘中是一杯牛奶和几块布丁。看到吃的，白荷才感到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小姐风度了，拿起来就狼吞虎咽，急的母亲直劝：“慢点，别噎着！”白荷冲母亲调皮的一笑，扮了个鬼脸。“这丫头呀……”母亲欣慰地笑了，也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桩桩往事，白荷的父亲——白敬先，是个地主家的少爷，看中了美貌的她，老地主见她家是前清举子出身，也门当户对，就八抬大轿，把她娶进了门。
过了门她才发现白敬先是个十足的色鬼，短短的四五年光景，不知欺负了多少清白的女儿身。娶了美貌的妻子，他仍不悔改，整日寻花问柳，生性软弱的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月下老儿错配了鸳鸯。直到生了女儿，她干枯的心灵才得到了慰藉。
后来白敬先在村中作孽实在太多，无法再呆下去，老地主便凑了一笔钱，打发他到上海去闯荡。
没想到，白敬先凭着一副漂亮脸蛋和一套讨女人欢心的手段，很快开了一家丝厂，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后来又开了几家分厂和直销的公司。这时的白敬先已经飞黄腾达，早把她们母子丢到脑后去了，后来，老地主过世，白敬先才差人把她们母子接近上海城。
几年不见，白敬先可变了不少，长期与上层社会的人物交往使他学会了虚伪的官腔和封建家长至高无上的派头，他自认为在丑恶的灵魂外面罩上一层体面的外衣，便完全可以正人君子自居，可恰恰相反这只能让人感到他道貌岸然。她们刚进门，他便坐在正厅的沙发上训话：“莲英啊，你们母子既然来了，就老实呆在这吧，我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自然要文明些，你们母女一定要守规矩，我们不是自由恋爱是父母包办，媒妁之言，我是现代派的人物，因此取了我的爱人——丽娜，她得意洋洋的一指旁边娇艳异常的妇人，莲英立时感到一双恶毒的目光射向了她们母女，她赶忙害怕得低下头，同时她的心在抖，也针扎般的疼。”
哼——丽娜对她们嗤之以鼻，她不屑的说：“按理说，老爷该一纸修书修了你，可我们老爷是闻名的大善人，他说，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呢，也是软心肠，就同意把你们接来了，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你们要是不守规矩，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太太！”莲英低下头，胆怯而又无奈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以后的生活是可想而知了，莲英受尽了气，她几次想到死，但是一想到她的白荷，她便咬着牙挺住了，值得安慰的是，白荷没有继承她父亲的坏心肠，也不像她那样软弱。小时候与穷伙伴一起摸爬滚打，造就了她善良真诚的品质和勇敢倔强的性格，家乡教书先生的教诲又使她格外聪慧，这使得她几次替母亲出了气，而又叫二姨太和父亲无话可说。可倔强又使她几次惨遭毒打，这时莲英便在深夜抱着女儿哭，可白荷却一点不叫疼，反而来劝她。
几年后，白敬先要将白荷嫁给一个老头做小妾，莲英绝望了，可是没想到上了几年新式学堂的白荷更有头脑了，她沉着冷静得面对这一切，悄悄地劝慰母亲，最后竟在一个清晨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只留给她一封信。她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逃出了虎口，忧的是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在这个****的社会生存？女儿走后，她更加心灰意冷，只把思念女儿作为唯一可做的事，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设置佛堂，虔诚的在菩萨面前祈求女儿的平安，一年里难得出去几次。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又端详起女儿，心想：女儿女儿，你逃得了一次婚，还能逃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吗？老天啊，为什么做女人这么难，而做一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