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用做不完的工作,去压下想见陈飞儿的冲动,每次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陈飞儿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想起她如秋叶般飘起又落下的样子,顿时心里便会被满满的自责所填满,进而失去了去见陈飞儿的勇气,之后便以更多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然而午夜梦回之际,心里的空虚和寂寞,却被无限度的扩大了,他感到难以承受,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拿出他们一家的全家福,看着上面的陈飞儿,还有他们的儿子,聊以慰藉他浓浓的思念,可是,同时他还必须压抑自己,不让自己难以自拔,每次他都会给自己一定的时间限制,不然他肯定会受不了,忍不住自己想去见陈飞儿的冲动。而在这之后,他只能忍受漫漫长夜的煎熬,任无边无际的黑暗占领了他的眼,占领了他的心。
还记得周朗曾经去找过陈飞儿,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他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陈飞儿是他的心,他只有想起陈飞儿时,才是有心的。平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工作机器,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心痛陈飞儿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女人,可是,同时又想着,只要她能幸福,即使他心痛也无所谓了,谁让他犯下那样的错,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给她幸福了。
可是,当他得知周朗自己离开,而陈飞儿并没有跟他走之后,又仿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一样,感觉心情轻松了很多,甚至还升起了一种希望,陈飞儿没有选择周朗,说不定,她也像他一样,依然爱着他。他因为这样的想法而激动不已,甚至有一股想马上去见陈飞儿的冲动。可是,很快,心里的喜悦又被狠狠地压下,他丧失了去见她的勇气,因为他害怕陈飞儿的拒绝,害怕看到她冷漠疏离,甚至怨恨的眼神。
亢奋的心情只维持了那么几分几秒,之后,他又开始了他行尸走肉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褚清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念里,办公室的门响了,他的身体一震,好像某种他一直等待的东西来到了。
“进来。”
门外的阿三闻言走了进来,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褚少。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褚清扬没有转身,声音平静而又有些冷酷的问道。
“褚少,夫人和小少爷今天也一切都安好,夫人像平常一样上课下课,邻居马奶奶把小少爷照顾的很好。”阿三报告着今天陈飞儿和小少爷的情况。
“嗯,有没有什么男人接近夫人?”褚清扬沉声问着,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有。”
“嗯。还有其他事吗?”褚清扬暗自松了口气。
阿三看着褚清扬形容消瘦的身影,不觉有些担心,“褚少,你不准备去看看夫人和小少爷吗?”
褚清扬身躯一僵,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何尝不想去看他们,可是,他没有勇气,因为他已丧失了某种资格。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去忙了。”褚清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疼痛,平静地说着。
阿三看着褚清扬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口气,他知道,爱情这回事,除了双方的努力,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可是,看着褚少这么折磨自己,他忍不住想要帮他。
“褚少,已经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也许,夫人也在等着你,也说不定。不要让自己错过太多。”阿三将和陈飞儿说过的话,又送给了褚清扬,之后便离开了办公室,留给褚清扬思考的空间。虽说,爱情是别人无法插手的,但是局外人往往比当事人看得清楚得多,他清楚地知道夫人对褚少的情意,只是,有些事他们还无法释怀而已。以前,是夫人无法释怀,而现在,则是褚少无法释怀。听了阿三的话,褚清扬的心一动,会吗?飞儿会在等他吗?褚清扬得不到答案,可是,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又是一年盛夏,天气燥热难耐,让内心焦灼的人儿更加难以成眠,每个夜晚,褚清扬所要忍受的痛苦,有些让他痛不欲生了,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被深深地无力感攫住,那些模糊而又真实地梦境,让他苦不堪言,无论他怎么挣扎,最后都是徒劳,他只能承受。慢慢地,褚清扬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每晚就那么睁眼到天明,反而好过了一些。
这晚,褚清扬像往常一样,洗过澡之后,躺在了床上,只是他的心依然因为阿三白天说的话,而沸腾着。他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飞儿会在等他吗?开始他会肯定心中的想法,之后又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否决心中的想法。再来,又会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肯定心中的想法,然后,再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否定心中的想法,这样周而复始的很多遍,渐渐地褚清扬竟然发现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更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云里雾里,褚清扬来到一个门前,看着面前的这扇门,他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之后,鬼使神差地,他带着一点好奇,走进了这扇门,走进了这户人家。
院子里有一张长椅,不知道为什么,褚清扬觉得这张长椅无比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