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凤兰又走回那个停尸场,那凄凉的哭声却又消失了。她沿着布帘子又查看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人影,就满怀悲痛和迷惑地在那里站了一阵,才又失望地往回走。她刚刚离开,那哭声却又在后面传来,她急忙又返回停尸场,那哭声又霎时消失了。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像和她捉迷藏似的,把她折磨了大半夜,她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又回到帐篷里躺下。兰嫂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见棚子外面有些光亮,就悄悄起身走了出去。一片废墟的老寨子,还隐藏在朦胧的晨曦中,天空露出了一缕乳白的光,天快亮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觉得脑子里格外轻松,就趁着朦胧的亮光,往下面的中寨子走去。
兰嫂抬起头,望了一眼山坡上那个弥漫着晨雾的停尸场。那个折腾了大家一夜的哭声,还时不时地从那里传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在那里哭了一夜的人。她现在就要到下面的寨子去证实,到底这个人是不是她心中猜测的那个女人。
她走得很快,寨子口那个倒塌了一半的碉楼,凄惨地出现在她的眼里。她抬眼凝望了一下碉楼,却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碉楼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呢?她想。
兰嫂走近了才看清,是老俞叔。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只羌笛,晨曦的微光把他的脸变得有些灰暗,他好像在那里已经坐了很久。“俞叔。”兰嫂招呼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一点。她不想耽搁时间。
“昨晚。有人在上面哭。”老俞头声音低沉的说。兰嫂就停下来看着他问“你晓得是哪个吗?”隔了一阵,老俞头才喃喃地说“是冤魂。那些不想离开亲人的冤魂啊!”兰嫂听了有些失望,但她心里却又感伤起来。“俞叔,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老俞头又不吭声了。兰嫂刚要走,他又说“前面那片山岗子地,风水不错,能够埋几百人。”兰嫂听了很感动。原来他是去那片山岗子上看墓地去了。她转过身走到老俞头面前,握着他那只干瘦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俞叔。我们就按你的意见,把我们的亲人,都安埋在那里吧!”
老俞头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却不能说出口,。兰嫂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安慰他说“我们只有用简单的仪式,来送亲人们上路了。”她说完,就转身走了“仪式方面。俞叔你去安排吧!”老俞头盯着她那走得匆匆忙忙的背影,又吹起了他的笛子。
兰嫂听着那忧伤的笛声,心里的泪水又波涛般的翻滚起来。她极力忍住快要流出的泪水,走进了诊所那个避雨蓬,刘玉娇正在给每个伤员擦洗伤口,兰嫂知道她又是一个通宵没有睡觉。那双清丽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阿珍呢?”兰嫂悄声问。她怕惊醒那些熟睡的伤员。
刘玉娇不知道兰嫂为什么找阿珍,就说“她刚刚去睡,我劝她好久她才去睡了。让她多睡一阵吧!”阿珍一直留在诊所里帮她做事。兰嫂听了转身就走,刘玉娇追出来问“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了啥事呀?”
兰嫂犹豫了一下说“我来找陈大嫂。你看见她了吗?”刘玉娇一听就急了“哎呀!我把她给忘了。昨天就没有看见她了呀!”兰嫂听了更急“我去那些棚子里找找看。”刘玉娇说“别去了。我刚刚在每个棚子检查过,不会有人。”
刘玉娇是去看看那些住在避雨蓬里的老人和孩子,有没有人得了病。兰嫂知道她很辛苦,一个人要做那么多的事情。“糟糕。出事了!”兰嫂转身就要往回走。阿珍突然跑了出来“兰姨。我阿妈在那里?”
兰嫂上去拉着阿珍就走“快跟我回寨子去。”
“你跟月娥妹子说,我很快就转来喂她娃娃的奶。”兰嫂头也不回的跟刘玉娇说。
阿珍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有着成熟少女那淡淡的红润,那高高隆起的胸脯和匀称迷人的身姿,透露着美貌女孩的魅力。“姨。我阿妈怎么啦?”她焦急的问兰嫂。“姨也拿不准。去看看就明白了”兰嫂说。她扭头看着阿珍,见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心里又想起了寨子里那四朵金花,那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四个美貌姑娘。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多久没有见到你阿妈的?”兰嫂问。阿珍想了想说“昨晚吃过饭就没有见过她了。我忙着做事情,就没去管他。”兰嫂听了,心里肯定那个在停尸场哭了一夜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大嫂。
天色明亮了一些,被地震撕裂得破碎的山谷呈现在人们眼里。群山的峰峦上出现了一片血红的朝霞,那血色的光芒把白龙河两边山林染成了秋天的景色。兰嫂看见这片血红的景色,心里就想起那些遇难者身上流出的血。
两个女人又走回老寨子那个碉楼前了,老俞头还坐在那块石头上面吹着笛子。兰嫂不想去打扰他,就静静的听着他的笛声走过去了。到了那个停尸场外面,兰嫂才拿出绣花帕子蒙在脸上。阿珍也拿出口罩戴着,兰嫂先揭开布帘子看了看里面,见没有陈大嫂的人影,就沿着布围子查看了一遍,也不见她的身影。
兰嫂心里迟凝了一下,突然想起那片树林